可现在我却迷路了,白晃晃的太阳已经转成了傍晚浓郁的金黄色,黑夜马上就要来临,这意味着我没有机会找到下一个居住地,将不得不忍受河边难以想象的寒冷。我不抽烟,却一下子点燃了3支匹诺加牌香烟,这是一种很便宜的当地香烟,烟盒上印着北美印第安人的画像。我使劲吹着点燃的烟,好让烟雾散布开来,希望能够借助香烟暂时驱走咬人的沙蝇。<br> 既然不知何去何从,那就吃东西吧。我打开为数不多的储备,找到一盒可可饮料和一些干果,又支起气炉,煮上了一小锅河水。不一会儿,水煮开了,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热水,感觉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在这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热水带给我一丝舒适和熟悉的感觉。<br> 我到南美洲这个偏远的地区来,目的是寻找某种具有异域色彩的非同寻常的东西,一种与我的日常经验迥然不同的东西。我想找到关于康复力源泉的真知灼见,以及巫术、宗教和医学的内在联系。我想知道心灵与身体如何互相影响。最最重要的是,我想了解能够帮助人们恢复健康的实用秘方。在举世闻名的高等学府里待了8年,4年学习植物学,4年学习医学,我的疑问始终没有得到解答。植物学研究唤醒了我内心的冲动,一心想要见识雨林,结识当地的医生,帮助挽救濒临失传的药用植物知识。我接受的医学教育让我想逃离这种干预性的技术治疗,进入“浪漫的”自然康复领域。<br> 在完成临床基础训练后,我清醒地作了个决定:绝不从事我刚刚学会的这种医学。我这么做有两个理由:一个是感性的,一个是理性的。感性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一种内心的感觉:如果我病了,只要还有其他选择,就不愿意接受我学的那些医学方法的治疗。出于这个原因,我也无法轻松愉快地用那些方法为别人治疗。理性的理由是,我在哈佛大学医学院4年的学习,以及在其后的实习中学到的那些治疗方法并不针对疾病的根源,不能提高康复系统的能力,而是更倾向于抑制疾病的发展,这只能消除疾病带来的表面症状。在这期间,我从未学到任何与健康及维护健康有关的知识,也没学到任何关于如何预防疾病的知识,这显然是个不容忽视的疏漏。我一直相信,医生的首要任务是指导人们学会怎样从一开始就不生病。“医生”这个词是从拉丁语的“教师”一词转化而来的,传授预防之道是首要任务,治疗业已存在的疾病应该排在第二位。<br> 对常规医学抑制疾病症状这一特点,我感到很不安。你看看现在使用的那些常见药的名称,大多数都带有诸如“抗、降、镇、退、消”之类的字眼。典型的有抗痉挛药、降压药、抗焦虑药、抗抑郁药、抗过敏药、抗心律失常药、镇咳药、退烧药、消炎药,以及β受体阻滞剂和H2受体阻滞剂。真可谓“对抗医学”啊!这种医学的本质就是消除和抑制。<br> 你或许会问:这有什么不对吗?倘若发烧到了危险区,或者过敏反应无法控制,这些症状当然应该予以消除。针对非常严重的情况在短期内采取这种治疗,对此我毫无异议。但是,在医院工作之初我就认识到,如果把这种治疗当做治病的主要手段,就会造成下面两种情况:<br> 一是会让病人承担风险,因为药物本身效力强大而且有毒,预期的效果常常被药物的毒副作用抵消,常规药物导致的不良反应就是铁证。在临床实习中,我见到过太多这样的事例,因此感觉必须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植物性药物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它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即可以找到天然安全的药物来替代常规药物。<br> 第二种情况不那么显而易见,但更叫人担心,那就是长此以往,抑制症状的治疗非但没有治好病,反而加重了病情。我在读了塞缪尔'哈尼曼(1755~1843)的作品后才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他是德国医学界一个伟大的另类医生、离经叛道的天才,创立了顺势疗法这一替代医学领域里的主要学派。顺势疗法依靠极小剂量高度稀释的药物来启动康复反应。我不是顺势疗法治疗师,而且极不赞同许多反对免疫接种的顺势疗法治疗师。我觉得它的整个体系令人困惑,与现在的物理学和化学的科学模式不太相符。尽管如此,我还是体验过也看到过顺势疗法成功治愈的病例,并且十分钦佩这种治疗方式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哈尼曼的某些观点很有价值,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抑制明显可见的症状可能会导致更大的危险。哈尼曼举了皮肤瘙痒、出红疹的例子。他说,最好使疾病显露在人体表面,这样就可以通过体表把疾病排出体外,而抑制的办法可能导致疾病向内发展,蔓延到更为重要的器官。瘙痒的皮疹可能会消失,但是更糟糕的情况也许会出现在身体内部,那时就连最厉害的治疗方式也无可奈何了。<br> 早在皮质类固醇发明之前,哈尼曼就提出了这个观点。现在,普通医生在开出这种效力非常强大的消炎性激素时,都不大考虑它们可能造成的伤害。局部外用的类固醇是消除皮疹的有效药物,如今在美国甚至可以无需处方直接在药店购买。一次又一次,我看到病人对这种药物产生依赖,只要涂抹含激素的药膏,就能控制住皮疹,一旦停药,症状就会复发,而且比以前更加严重。可见,疾病并没有被彻底击溃,而是暂时退却、积蓄力量,一旦外部的抑制力量消失,就会卷土重来。<br> 如果长期使用类固醇,它们的抑制力量和毒副作用就会更大。那些经年累月服用强的松一类药物来控制风湿性关节炎、哮喘及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和过敏性疾病的病人,通常会被很多毒副作用(体重增加、抑郁、溃疡、白内障、骨质流失、痤疮)困扰,却无法停药,因为一旦停药,症状就会全面复发。那么,这些被抑制了的疾病中的能量到哪里去了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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