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乌托邦到日常性:作为建成环境的城市
人必须不断摧毁自己以整个地从头建构自己。
——杜斯伯格(Theo Van D0esburg),1918。
现代城市相对于传统的城市,提供给我们一种全新的体验。这种基于现代大城市中对“过渡性、昙现性和或然性”的体验,在波德莱尔那里被归结为现代性(modernity)的三大特征。而现代城市作为现代社会的造物,无不带有现代化大工业的深刻烙印。对现代性问题的探讨,是现代城市价值话语无法回避的问题。对现代性问题的讨论,几乎渗透在整个19—20世纪的现代主义文学、艺术的所有领域,同样也深深地镌刻在现代建筑与城市历史的话语之中。
事实上,建筑和城市始终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它试图紧跟其他艺术门类的先锋话语,加入对现代性的批判;而另一方面,又难舍传统的建筑固有价值(如和谐、永恒等主题),与现实世界相妥协。正如布洛赫(Ernst Bloch)所指出的,现代社会生活的片断化与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秩序有关,以对肤浅的理性和效率的追求为特征。现代建筑的贫困来自于一种中产阶级社会所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不再能为社会提供未来的乌托邦。事实上,现代主义建筑与城市从未取得话语的一致,而始终处于不同层面的两极摇摆之中:城市与自然的分野被现代性的概念所建构,而人类从发现自然的一瞬间就开始驯化自然。这种对于自然与人工造物之间关系的认识变化贯穿了整个现代城市的历史。以前现代的18世纪景园设计为例,仅仅在欧洲的范围内,就可以见到两种不同思潮的撞击:法国式园林对自然的几何化与英国园林对野性不规则自然的模拟。这种对待自然的不同态度很明显地贯穿在历史上不同城市理念的冲突中,从两特(Camillo Sitte)与瓦格纳(Otto Wagner)的思想对立,到霍华德(Ebenezer Howard)与柯布西耶的两极对立,这些都围绕着是以浪漫的方式还是以技术理性将自然驯化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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