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8年,一位名叫德勒高尔克(Adulphe Delegorgue)的年轻法国探险家来到了南非,在这儿他将开始为期六年的探险和博物调查。然而,当他在纳塔尔(Natal)附近认识了那里的祖鲁人(Zulu)时,却发现这个由专制暴君统治的民族有着一种古怪的习俗。每当年底玉米成熟时,人们就会举行一种集会,席间他们竟然可以随便地责问国王,而他却只能毫不怠慢地回答这些质疑。国王的士兵们反而成为精神饱满的演说家,他们不仅恶狠狠地瞪着国王,而且还在所有人面前侮辱他,斥责他的作为,将之贬损为卑鄙和懦夫的行径,要求国王为这些事情进行解释,然后又彻底诋毁其辩解的合理性,无情地揭露其中的错误。这些士兵傲慢地威胁着国王,向他做着羞辱的姿势。国王的党羽们和反对者们互相挑逗,而根本不把国王的话当回事,义愤的反对派们甚至还推举出一个野心勃勃的代表……探险家本以为会发生一场政变,但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一切的表演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似乎仅仅是一场虚惊。回到法国后,德勒高尔克将这些见闻写成了游记,于1847年出版,并因此获得了自然学家的头衔。大约一百年之后,这位法国人对这种祖鲁庆典的记述被一个人类学家注意到了,他发现,类似的活动并不仅仅存在于祖鲁人中,在东南部非洲的很多民族中都可以发现。然而,针对这种古怪活动,这位人类学家所给出的解释似乎也是“古怪”的,他认为:“它(这种庆典)展现了王权与王者人性劣根之间的矛盾,以及臣民与国王之间的冲突。但是它所巩固的,却是王权的价值。”②而这位人类学家,就是马克斯·格拉克曼(Max Gluckman)。
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系统地讨论格拉克曼的主要理论思想,回顾他的生平、学术背景,以及其主要的著述贡献。通过这些,本文试图呈现格拉克曼社会人类学中最重要的一个特色——辩证性,而与他名字常常相提并论的冲突研究,则只是这种辩证构架中的一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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