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的“氢弹”闹剧
2005年6月,俄罗斯、美国、欧盟、日本、韩国和中国的全权代表,最终选定了首次进行可控热核聚变巨型科学实验项目的兴建地点,这个地点便是法国普罗旺斯附近的卡达拉舍小镇。虽然可控热核反应堆预计在2015年才能正式投入使用,但它已被看成是未来热核能的里程碑。不过,热核反应的历史至今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在热核聚变发展历史中,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起到了特殊的作用,而且正是由这个小人物制造出了“阿根廷氢弹”的闹剧。
1951年3月24日,阿根廷总统官邸内热闹异常,面对台下云集的各国记者,阿根廷总统庇隆将军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声宣布,以罗纳德·里希特为首的科学家们实现了“几乎是难以实现的目标”,阿根廷的氢弹研究走到了苏联、英国乃至美国的前头。“阿根廷将成为第一个拥有氢弹的国家。”一个发展中国家竟在核武器研究方面甩开了美苏两个超级大国!这一消息立刻在记者们中间炸开了锅,并迅速传遍全世界。正在进行核竞赛的美苏两国也被阿根廷的声明所震惊,纷纷派遣间谍打探阿根廷的核研究计划。
原来,自纳粹德国垮台之后,阿根廷收留了不少从德国流亡来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庇隆在声明中提到的物理学家里希特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他是名不见经传的物理学者。里希特于1948年来到阿根廷,时年39岁。后来,一个与阿根廷总统庇隆私交甚好的移民航空工程师向庇隆引荐了里希特。里希特告诉庇隆,可以用电弧去点燃地球上的“人造太阳”。他还说,他发现了一条制造氢弹的捷径。雄心勃勃的庇隆当时正在为核武器梦而努力,里希特的建议正中他的下怀。
战争期间,里希特在试验炸药的实验室仅工作过半年,这就是他的全部科学工作实践和资历,因此,作为一位没发表过一篇学术论文,而且也不是核物理专家的里希特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但庇隆并不是非常看重资历的人,所以,他没把里希特的想法和建议交给阿根廷的专家们去讨论和评审,就直接下令拨款为里希特建立实验室,并指示有关部门要全力支持里希特的研究工作。
很快,庇隆为里希特建造了一座核实验室。为了保密,这家实验室建在圣卡洛斯城一座湖中心的胡耶夫耶姆尔岛上,里希特在那里安装好设备后便开始实验工作。1951年3月,他认为自己发现了从机器中发出来的γ(伽马)辐射,并把它看成就是可控热核聚变反应,于是迫不及待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庇隆。总统对里希特的话深信不疑,认为没必要派专家到岛上去验证,便匆匆忙忙地携里希特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向世人发布了这一消息。在记者招待会上,当有内行人问里希特,反应堆里的温度高达成百上千度,那反应堆是用什么材料建成的?他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只好搬出“这属于国家机密,无可奉告”的托词来。
几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里希特所说的氢弹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从胡耶姆尔岛上再也没有传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而要求增加拨款的报告倒是源源不断地送到庇隆面前。1952年初,庇隆终于失去了耐性,加上阿根廷当时已有了一个专门成立来支持里希特工作的原子能委员会,于是庇隆派原子能委员会主席伊拉奥拉戈伊加带检查组去岛上视察氢弹计划的进展情况。
当伊拉奥拉戈伊加检查组走进里希特的实验室后,顿时惊呆了,实验室所谓的核实验仪器不过就是安装在水泥地上一只带电极的柜子。检查组要求当面检查里希特的工作情况,于是,里希特请客人在地板上趴下来,然后自己启动了机器。当柜子里的电极发出火光,里希特往里面送进去氢时,轰地响起了一声巨响,柜子爆炸了,把实验室的门都震掉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尽管伊拉奥拉戈伊加不是科学家,而是海军行伍出身,但他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妙。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后,他将这一情况向总统作了报告,并提醒庇隆,里希特做的很多承诺根本不能兑现。
于是,已起了疑心的庇隆又派了一个专家小组前去视察。里希特再次为专家们进行演示,这次他运气不错,实验中没有发生爆炸,但专家们随身带来的测试辐射情况的盖革计数管却检测不到丝毫的辐射。当然,从里希特使用的计数管是看出有辐射能,不过科学家们很快弄清,电弧放电的脉动电场已弄坏了他的这些仪器,因此它们的测试根本就不准确。
专家们还发现,里希特的所谓“反应堆”,实际上就是英国物理学家杜德杰尔早在1899年就已发明的弧光灯的变性处理。这种灯泡被叫做“唱弧”,就是因为在接通交流电时它会发出悦耳的声音。所以,杜德杰尔甚至将键盘连通灯泡,在上面演奏简单的曲调,这个装置可以说是世界上电子乐器的先驱。后来,有人用这个原理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电子乐器。
在这个实验室里,里希特则用这个原理发出声音并聚焦能量。他在柜子四周装上高功率的扬声器,让声波聚焦在柜子里,使柜中瞬间温度最高达到约10万摄氏度,但这与热核反应所需的1亿度高温相距甚远,而没有1亿度的温度引不起热核反应。因此,里希特所说的“氢弹”,实际上是一个超大号的“电子琴”。
专家小组的报告给里希特的研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庇隆大发雷霆,下令关闭实验室,将里希特赶走。然而此时阿根廷已在这个实验上花去了近1亿美元,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更让庇隆恼火的是,这件事让他在全世界面前丢了脸。此后里希特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郊区,在那里度过了潦倒、寂寞的余生。临死前他还始终不渝地坚信,自己离掌握热核反应也就一步之遥,只是没人肯再给他机会。
里希特到底是个冒充内行的骗子,还是个不学无术但又自以为是、头脑发热的狂热者?他的研究是否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可取之处?到现在为止,仍然众说纷纭,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等离子体的声波预热办法无疑是个发明创造,而且在一定范围内确实起过作用。不但如此,这项技术在今天的冷热核反应的最新实验中仍在使用。也有人认为,是当时劣质的设备毁了里希特的实验。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全世界都应该感谢他,因为他的这段实验研究,为后来的热核研究奠定了基础。
尽管阿根廷的氢弹计划最终成了水中花,但人们不得不承认,正是侨居阿根廷的里希特的研究工作,从一个方面给热核反应堆建造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特殊影响,因为里希特的研究加速了苏联可控核反应工作计划的进程,也推动了美国这一领域的工作——落在阿根廷后面是美苏两国都无法容忍的。苏联在庇隆发表声明两周后,迅速拟定了建设热核反应堆的新计划。美国第一座磁控热核反应堆的首创者莱曼·斯皮策自己也承认,他就是在《纽约时报》上读到关于庇隆记者招待会的报道之后,才促使他下更大的决心和投入更多的精力进行这方面的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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