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在毕业典礼上不想用中间的名字。”正在上高三的杰瑞米有一天在吃早餐时不带感情地宣布道。
“巴瑞特这个名字这么好。”我抗议道。我和他爸爸当初给他取名时精挑细选,想给他最好的名字。
不过,我还是克制住自己,不发表长篇大论。我笑着说:“杰瑞米,你的毕业典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如果你不想用中间的名字,我不反对。”
“真的?谢谢,妈妈。我要走了。”他像每天早上一样,亲了亲我的脸走出家门。
一想到杰瑞米快要毕业,我的喉咙就变得哽咽。我已有过大儿子离开家的经历,这让我心痛了很久。我记得克莱斯毕业典礼那天,虽然很开心,但幸亏我的包里多带了些纸巾。
那个夏天,每次我走过克莱斯几乎空空的房间,看到房子里面的储物箱,我就心痛一次。原本挂满摇滚明星、耐克广告,还有笑吟吟的高中体育明星海报的墙上现在却空荡荡的,预示着他快要离开家,去上大学了。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对付这一切。
我终于鼓足勇气,打开心结,满心欢喜地送克莱斯上路,祝他成功。我对杰瑞米也能这样吗?我不敢肯定。仿佛他的诞生和他的取名都是不久前的事。现在,我的小儿子要毕业了,毕业典礼上还不肯用他中间的名字。
好吧,至少我能珍惜我和杰瑞米共同的时光。我会淋着西北部的毛毛雨,坐在水泥砌的看台上,去看所有想象得到的比赛。我知道明年我的日程表里将没有这些活动了,我会和其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即将离开自己的妈妈一样穿着雨衣,聚在一起。
一个周五的晚上,杰瑞米把他的朋友们叫来,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看电影。“来吧,妈,你一定要看看这部电影。这电影真的很有意思。”
我将信将疑,但当我意识到这是又一次珍贵的和儿子相处的机会时,就答应了。我们从头笑到尾,这部电影名字叫《谋害老妈》,是一部恶搞的喜剧片,讲的是一个成年的儿子欧文和他超级坏的老妈住在一起的故事。
一切都源于这部电影。杰瑞米叫我“老妈”,他的朋友和哥哥叫他“欧文”。我们发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交流方式。
“老妈。”杰瑞米学着主角丹尼?迪维图的声音,“我认为你应该允许我半夜十二点后回家。哦——还有,我讨厌你今天晚饭做的那个玩意。”他会发点怪声音,来说明自己的观点。
“欧文。”我回答道,尽量向杰瑞米的演技靠拢,“你听好了,我是你的老妈。你至少要尝尝菠菜蛋奶酥。”
这样开玩笑,我们持续了好几个月。“欧文,你的房间整理好了吗?欧文,请把垃圾带出去。”当然,我和电影里的“老妈”正好相反。我甚至会用十几岁男孩像躲瘟疫一样避之不及的煽情口吻说:“欧文,我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吗?”他的笑容告诉我他喜欢我这样关心他。
转眼间,几个月就过去了,盼望已久的毕业典礼终于到了。我们在后院举行了烧烤派对,招待杰瑞米和他那群每周五晚上来我家看电影的朋友们。为杰瑞米感到骄傲的祖父母也来帮忙,他们烤汉堡包,切祝贺的蛋糕。
很快到了要去学校体育馆的时候了。我在我的包里塞了很多纸巾。
“我要怎么才能找到杰瑞米?”我担心地说。
七百名穿着绿色毕业服、戴着毕业帽的学生整齐地踏着《威风凛凛进行曲》的节奏,穿过橄榄球场。我伸手去拿包。
“你现在就哭了?”丈夫捏了捏我的手,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开心,我是很开心。我只是还没做好让他走的准备。”我吸了吸鼻子。“顺便说一下,杰瑞米决定不用他中间的名字。”
“哦?”丈夫调试着他的双筒望远镜,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
校长开始读杰瑞米班毕业生名单。我们竖起耳朵,想要在一长串名字里听到儿子熟悉的名字,边听边在人群里寻找儿子的面孔。在过去的短短的十七年间,我们亲吻他的脸,擦掉他脸上的花生酱和果冻,拭干他的眼泪。突然出现了一个帽子有点歪,走路样子让人觉得熟悉的身影,杰瑞米正站在讲台上,等着拿毕业证书。
主持人接过他的名片。他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杰瑞米·欧文·卡尔巴哈。”
我和丈夫难以置信地看着彼此。然后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杰瑞米抬头看着我们,他搞怪的笑容永远定格在胶卷上。不管他走到哪里,他的心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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