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猜想,是不是得罪了某些人,比如另一个音乐老师。在老蒋正式报到去当教师的时候,那位音乐教师还有3年就退休。老蒋郁闷地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可能校长本人对老蒋本来没有偏见,而是受到三年后即将退休的老教师的排挤,老蒋觉得倒是很有可能。因为校长不懂音乐教学,而一个资深教师对一个新来的同行作出的评价往往是值得采信和比较可信的。因为她是老教师,而老蒋是农村来的,她的评价的可信度一定很高。
其实,教师在一所学校的生存处境,向来不是以绩效来论的,人际关系显然是决定性的。这主要是因为对教师工作作出准确的评估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可能,其成本也会让学校难以承受。直到今天,教师这个职业的专业化程度还远未达到其他有些行业的高标准程度,于是,对教师作出价值判断而非事实的、数据的判断在中小学中是常见的。人缘关系很被教师和领导们看重,这已经构成重要的学校文化。那些被提拔、重用、看重的教师,一定是那些被大多数人接受且感觉良好的人,而音乐教师很有可能不在其列。
音乐教师所教的学科一般不举行统一考试,音乐教师之间也不会用:考试成绩作比较,教得好和不好,相比别的学科更难以确认。音乐、美术、体育在学校里俗称“小三门”。这三门学科被冠以“小”的称谓,本身隐含歧视之意,是因为它们都与升学考试无关。与升学与考试无关,就不至于会影响学生的前途、命运,也不至于影响学校和校长的前途、命运,因此,自然而然地就被认为是无足轻重的“小学科”。在几乎所有人看来,这些学科的贡献率太低。即使现在在初中阶段的考试中列入了体育,也并不能使体育学科在学校内的地位有所改观,因为人们普遍认为知识是重要的。相比数理化,音体美的“知识含量太低”了。而“知识含量不足”的学科似乎谁都可以教,在小学这些学科师资不足而由别的学科教师兼任的现象十分普遍。于是,无论何时,“小三门”似乎总是改不了小三的命,这些学科的教师要升职当学校领导的希望颇为渺茫。
某音乐教师确乎很艺术的话,他或她在爱美这一条上又一次“输”给了其他大学科教师。如果某位大学科教师声称自己懂音乐爱好艺术,是会被人们刮目相看的;而某人以音乐为业,似乎就不那么美妙了。人们习惯于将音乐和艺术视为人生的点缀,而不是一生的职业。
而那些从事艺术活动或艺术教育的人,他们的身上有着一些令“严谨求实”的考试学科的教师不可接受和看不惯的地方。因为他们受着艺术的熏陶,必然地在不知不觉中将“自我”对象化,也就是将自己当成了艺术创作的对象,在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上总会格外精心地修饰一番,这对其他人可能会构成挑战。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其他地方,那些对美毫无知觉的人非但不会欣赏他们和赞美他们,反而会心生出一些难言的“妒意”,在心里默默地将他们视为“公敌”。这一现象在女教师扎堆的小学里尤甚。即使不在小学,凡特别爱美的教师往往会被怀疑为具有“招蜂引蝶”的不良动机,“正经的”常人会自觉不自觉地与她们保持安全距离。
因为爱美和格外爱美,很艺术的教师成了被孤立的一群。而吊诡的是,他们似乎更愿意被孤立,他们主动地与“灰头土脸”的大多数保持距离并刻意显示差别,以体验艺术家的所谓孤傲的美好感觉。
从事艺术活动的人士往往比别的人更崇尚自然天成,因此他们在表达思想、感情方面更直率、更简捷,这一特质会使习惯于委婉表达的人感觉受到了威胁。因为他们不喜欢虚假,也就对口号般的语句比较反感,他们喜好将那些貌似崇高的东西瓦解掉,并对那些假崇高的伪君子们冷嘲热讽,这也会让周围不少人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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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行为习惯差的,成绩最差的,都不是外地生。”可是新小不得不控制外地生入学,因为他们不愿被称为是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
新小的教师宁愿上一堂公开课也不愿意写一篇文章。
新小的教师都希望给人良好的印象,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与金钱保持距离的人,他们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与他们所声称的一致起来。
王老师就像得了神谕似的,兴奋地对老蒋说:“我们学校就是蔷薇花,从来不需要多作打理,只要有阳光就能生长!”
新小10年的创业,其实质是创造了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
——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