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太多没好处
你也许会相信,只要保持理性,就不会掉入“启动效应”或“框定范围”的陷阱;但我必须提醒你注意,约会中不需要很多理性。人在做决定时,瞻前顾后会比不加思考还要可怕。常有这样的人(包括我本人),在做出艰难抉择之时,先坐下来列个单子,分析利弊得失,以为这样做更合理。可我必须告诉你:这个主意很糟,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为它会把你引入歧途,特别是当我们应对难以言表的事情之时。我比较赞成这样的观点:生活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有不确定的一面。
想象一下,你现在要装饰房间,有五幅画可供选择,其中一张是梵高的名作,另一张是莫奈的,其他三张都是带有文字标题的卡通画或者动物招贴画。你会选哪一张呢?为了获得精确的答案,研究者以大学生为对象进行了专门实验。结果可能跟你预想的一致,大部分人选中了梵高或莫奈的画。这个结果不足为奇,因为,事实上,得此结论根本不需要什么研究。在大学生当中,梵高的画要比小猫玩毛线球更有价值。不过,实验的目的并不在此。研究人员感兴趣的是人在做决定前的患考是怎么影响决定本身的。为此,他们要求半数被试者各写一篇小文章,说明自己喜欢哪张画、不喜欢哪张画以及为什么。然后,所有被试者都得到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而且都可以把选中的一幅画带回家。
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写短文的学生反而更青睐并且最终选择了三张活泼的招贴画。几周之后,研究人员通过电话询问发现,写过短文的学生对自己最终决定的满意程度却远低于那些没写短文的学生。写下感想,改变了自己的最初决定,但同时也使自己对最终决定更为不满,这说明了什么?研究人员给出的解释是,人“能用语言描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案例中,很显然,“把梵高作品的迷人之处”表述清楚要比解释“为什么一幅画比另一幅好玩”困难得多。我们以为选择好玩的招贴画是因为有充分的理由,而实际上,所谓的“充分”理由只是能用语言表达清楚的理由而已。我们的理性施了黑色魔咒,使我们误以为自己所表达的是发自心底的真实想法。由此,我们也就能理解学生为什么会在写完感想、表达了态度之后,带着好玩儿的招贴画回家了。他们写下来的理由,并不能让我们捕捉到他们心底里真正的想法。一旦头脑的热劲儿过了,他们也会忘记了当初写下的话,潜在的真实想法可能重新涌上心头。正因为如此,他们事后会对自己的选择更为不满。
或许你认为,招贴画的例子过于抽象,不具有代表性。好吧,那我再举一个再具体不过的例子——人的味蕾。吃完东西后,如果有人要你写下为什么喜欢某种味道,你会发现,我们的味蕾也会犯糊涂。有两位科学家组织一些大学生来品尝五种不同品牌的草莓酱。大多数人都会很自信地说知道自己偏好什么味道,因而,挑选一种喜欢的果酱是很容易的。不过,这两位科学家耍了一个小花招。实验分两组,一组只挑选自己最喜欢的一种草莓酱,而另外一组则要给出选择的理由。实验人员最后将两组学生的选择跟专业美食家们的评价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只做选择不写理由的那一组,与专家的评价更为接近。
我们想问为什么。难道说,我们要做出更为准确的判断不应该三思而后行吗?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不应该。当我们被迫进行“理性思考”时,大脑会表现得更加糟糕。那组被要求给出理由的学生的确给出了理由——也正是这些理由,指引着他们做出了最终决定。这就是说,他们当时并没有按照常理来思考问题。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先尝尝草莓酱,挑出自己的最爱,然后再琢磨挑选的理由。然而,我们大多数人不是美食家,在区分同类食物的品质上,没有经过特别训练。所以,要求写理由的学生没有按照“先尝、后选、再分析”的顺序进行,而是先找出“能够用话语表达”的理由,然后再依据这些可以表达的理由来挑选草莓酱。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选择草莓酱上,对于其他各种各样的食物来说也同样如此。另一项关于巧克力薄饼的实验也得出了相同的结果。事实上,这个道理对各种各样的事物具有普遍意义。当人们非要用语言来描述那些难以言表的东西时,必然要经历一个绞尽脑汁的过程,正是这个过程打乱了正常思考的节奏。要求描述某种颜色,事后却很难记得这种颜色;要求描述某人的外貌,却有可能回忆不起那张脸。
当然,你可能会认为招贴画和草莓酱的事跟情感生活没什么瓜葛。你会想,指出某件艺术杰作触动心灵的理由也许很难,但要说清楚对某人的好恶总该容易得多吧?这种看法听起来有些道理,实则不然。下面一项研究足以说明问题。这一研究以刚坠入爱河的大学生情侣为研究对象。实验每周一次,共进行了四周。每周有一半学生要花一小时思考自己的恋情。另一半学生也要思考,但内容与恋情无关。完成思考后,两组学生都要回答关于各自恋情的一系列问题。你还记得上文说的那个招贴画的实验吧?实验结果应该大同小异:理性思考会改变感性取向。事实正是如此。第一轮实验后,思考恋情的学生开始改变了看法。有的变得更加积极,有的变得更加消极。你也许会忍不住指出,与招贴画实验相比,在这个实验中,思考有助于实验对象明晰自己的爱情观。但是,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研究结果显示,思考恋情的学生的确有了新的观点,但是,这些观点跟他们最初的感受毫无关联(当然,他们最初的感受在实验开始之前就被记录在案)。他们会质疑自己的新观点吗?不会!他们质疑的是感受,而且会改变感受来迎合新的观点。另一组被试者经历的过程要长一点儿,但是等他们回答了有关恋情的问题之后,他们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你可能会认为,之所以会发生态度变化,是因为“开始约会的小情侣,本来就是三分热情,说变就变”,但是有许多研究可以表明,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即使是已婚夫妇或是相伴已久的恋人,如果对他们进行同样的实验,也会得出类似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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