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南京的母亲河。她自东南而来,蜿蜒曲折地从南京城的南部穿过,再经过三汊河向西北注入长江。千百年来,她映照着工匠和商人忙碌的身影,也伴随着诗人、墨客的高吟浅唱,记录了一个城市的荣枯盛衰。
远在石器时代,秦淮河两岸就有先民生息繁衍。沿河各地至今已发现自新石器时代到商周时代的人类聚落遗址200多处,主要是古湖熟文化的典型遗存。但是,秦淮河的真正繁盛,始于六朝时期。秦在统一中国时,在这里设秣陵县,汉武帝时增设句容、湖熟两县。公元211年,孙权将东吴的都城自京口(镇江)迁至秣陵,第二年改名建业。虽然221年一度迁都鄂县(武昌),但没过多久就还都建业。自此经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至陈后主陈叔宝为隋所灭,前后达360年。这就是南京“六朝古都”的来历。
孙权为了在都城建业修建宏大豪华的宫殿——太初宫,储备与魏、蜀相抗衡所必需的粮草装备,先在城南开辟了一条接通秦淮河的人工河道,名为运渎。接着又在句容、丹阳开凿破岗渎。破岗渎西接秦淮河,东达丹阳延陵,翻越茅山,沟通太湖水系。这是为了把富饶的三吴地区的物产运往建业。
因为要翻越低矮的丘陵,破岗渎设有14个埭。所谓埭,是人工筑的土坝,做成平缓的滑坡,高下落差约数丈。船只经过坝的时候,卸去重载,用牛将空船拉过坝,再装上货物,继续航行。所以埭又叫“牛埭”。官府在每一道埭设立邸阁,对过往的货物征税,即牛埭税。牛埭也逐渐演变为商业活动的集中点。《南史》中描述,最繁盛的方山埭,每晚有数十条商船停泊于岸边。
六朝时期,连接破岗渎和运渎的秦淮河,漕运和商业活动十分活跃。
一方面川、湘、鄂、赣地区的货物经过长江源源而下;另一方面,太湖流域和钱塘江流域的农副产品以及来自岭南、南洋的珍奇货物也不断输入。
秦淮河沿岸有大市、小市十多处,包括纱市、谷市、牛马市等。为了方便商民过往交易,从通济门到清凉山短短的十多里河道,设置有24座浮航。
即用木船排列于河上,联结成浮桥,随水涨落,既可相联作渡河的桥梁,又可散开便利通航。其中著名的朱雀航(今中华门内镇淮桥)宽六丈,长90步。整个六朝期间,这里一直是商人们接洽、贸易、宴饮、娱乐之地。从东晋的“桃叶渡”到明清的“桃花扇”,历来围绕秦淮河的传奇故事中,都可以看到行商坐贾们活跃的身影。
整个南朝时期,作为都城的建康,商业繁盛,鼎盛时有人口140万,是当时世界上少有的大城市。东晋末年,长安的大批官营手工业工场的熟练工人迁到建康,设立锦署,织锦和绸绢成为建康的重要出品。齐梁两代,邻近的苏南铁岘山(溧阳)和皖南梅根冶(贵池)相继得到开发,建康城中集中了八处冶炼工场,采用新的冶炼法,生产出质量高超而成本低廉的“百炼钢”。
一些皇室人员、达官贵胄,利用特权,控制手工作坊,参与商业经营,兼带发放高利贷,榨取民间钱财。梁朝有个郡守叫江禄,为官期间以聚敛资财为能,所得铜钱贮藏在夹墙内,终因钱多而重,将墙壁挤塌,铜钱泻出,引起周围几里内的铜器皿共振,人们戏称:“铜山西倾、洛钟东应者也。”梁武帝萧衍的六弟萧宏,囤积大量布绢丝绵,待价而沽,再加上在城中设立多处邸店(典当),发放高利贷,积聚了大量财富。其家中铜钱,每百万一架,树一黄榜;每千万一库,悬一紫标,总计有钱库30多间。
有人向武帝告发,说他私藏兵器,蓄意谋反。武帝不放心,便假意约他欢宴,借着酒兴说要看看他关锁严密的库房。结果逐间查看,见萧宏藏钱达3亿多,各类商品无数,不觉松了一口气,称赞说:“阿六啊,你的日子过得真滋润啊!”后人便用“黄榜紫标”来表示积聚财富之多。
早在西晋时期,杰出文学家左思,就以三国时的魏都邺城、蜀都成都、吴都建业为题材,以十年时间,写成规模宏大、气势雄浑的《三都赋》。当时的文人都认为,这篇辞赋足以与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两京赋》相并称。这不仅因为其文辞绮丽,而且在于真实描摹了前人所没有述及的蜀都和吴都的繁华境况。《三都赋》一面世,人们就争相传抄,以致洛阳的纸价成倍上涨。这就是“洛阳纸贵”成语的出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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