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乡愁:台湾现代民歌三十年》回顾了华语流行音乐发展史中最重要的一段历史,记录台湾三代音乐人的音乐理想与往事变迁。这是一代人对台湾音乐的礼赞,也是对过往青春岁月的纪念。 握着公路厚厚的稿,我就舍不得放下——那不只是一些精心的资料搜集,亦轻亦重的文化历史,一个女孩的思想印记,也是我的一部分。
在香港土生土长的我直至十七岁时才开始接触台湾流行音乐,那时已经是1980年代尾1990年代头,即是说我已经错过了最美好最有人文气息的时代。从小耳濡目染的听着港式流行曲,我会唱所有的张国荣、谭咏麟、梅艳芳,就是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一次听到香港电台DJ陈海琪播了潘越云,那一刻的惊为天人,我永远记得,第二天就用了我所有的积蓄去买市面上有售的潘越云卡带,其中一盘是《回声》;齐豫的声音把我儿时的记忆都唤醒了,追溯源头,小时候第一张听的专辑就是《橄榄树》,把这些记忆重组,原来一路走来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
我错过了一个用真挚感情、优美文字和完整音乐概念建构而成的美好世界,于是我用跟着的所有青春岁月追回失去了的感动,希望把自己思想成长的真空期用那些唱片再度填满,贪婪地将这些散落在旧唱片铺里的拼图碎片凑在一起……
可是,在香港要做这件事实在很难,也很孤独。当所有人去追捧草蜢、林忆莲时,我就一头栽进滚石黄金时期的歌手里去,而所有人都在模仿Beyond的时候,我则拿起木吉他尝试写自己的城市民谣……对一个香港年轻人来说,那是挺孤独的。
我没错是孤独,但并不寂寞。
借用南京媒体朋友吴继宏常说的一句话:“音乐那么美好,怎能不爱呢?”我爱着的就是那个华人音乐里最多姿多彩,也最纯净的年代,又怎会寂寞呢?
可是,遗憾还是有的。弥补的方式,就是自己来把希望实现。
2003年我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LYFE,从制作第一张唱片开始,就将我从那些唱片里学到的知识套用在自己的专辑里,从企划、写歌、制作、文案到包装都依循那个时代的模式,企图在自己的一片小小天空里重现丁点那个时代的气息。
我清楚知道,历史不可以重来。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命运,音乐就是那些命运的配乐,唱片、歌手、音乐事业也是靠很多因素成就的,呈现的形式会改变,听众的口味也会改变,但我很相信,有些东西是放诸任何时空皆准的,就是人们内心最深处对简单满足感的追求,只要我们相信,世界还是美丽的。
想不到,北京竟然有个女孩情况跟我差不多,在遥远的地方努力把她相信的美丽实现出来,尽管我们都离那个地方很远很远。
感谢公路,这洋洋十数万字呈现出的美好世界,让我觉得不再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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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来
选择在北京居住,母亲几次长叹,儿子离家真远啊!
熟或不熟的非北京人则问:北京不是沙尘暴很多吗?
我在努力解释的同时,明白了自己选择住北京有非理性的倾向。
唉!那就像爱上了一个人,你就得爱全部一样。
或者你不爱全部,但只有你可以挑剔错处,一旦别人出声挑了错,你就会跳起来护上几句。
对台湾的心情也是一样。八千里路不止云和月,每次在北京和台北之间来回,在飞机上看着飞越的海洋山川和大地,我不能不想起唐人的诗句: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
因为离家远,回头望的时候,才明白那千丝万缕的牵挂。
就像年少时的当风狂歌,青春的笑语和泪水若不是被歌留了下来,猛回头,便什么也记不住,什么也唤不回。
一瞬卅十,民歌从台湾出发,竟也走过了好几个世代。有时走在北京的街头,不期然听到蔡琴唱的《你的眼神》,忽然就回到了那段岁月。
展读公路的这本书,我才明白,自己虽是民歌中人,却仍有许多事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若非公路,那些歌曲背后的点点滴滴可能就此深藏。我一边读着,一边不断地发出“啊!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啊”的叹息。而那些在风中飘荡得快要无影无踪的青春岁月,忽然又鲜明起来。
公路之爱上民歌,想必比爱任何人都要来得既深且狂吧!
爱上了,就勇往直前,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
以一个境外又局外的黑龙江女子,竟能成就格局企图这么大的一本书,不能不令人深深为之折服。
看这本书,重温一遍年轻,日渐干涸的心灵重新浇一次水,那些似乎永不磨灭的歌声响起,像是某种生命力顽强的种子,每浇一次水,就开出一些鲜艳的花来。
不管民歌廿、卅,还是四十,只要率真不改,歌声都在。
重聚的时刻,我们一一从沧桑之中活过来,岁月流淌如斯,只有曾经努力过的梦和理想还会在心底闪闪发光。
一生中也许还会去许多地方,生命的场景也许还会不断转换,你我的故事,有着各自的开端和结束,但我们是幸运的,我们会唱同样的歌。
我们有同样的温度,我们并不孤独。
2007年5月10日
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