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一个丛林,而刺猬们正在杀死它们的金鹅 昨晚饭后,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起聊起了对冲基金。我们这些三角俱乐部的会员、投资战场上的老兵,谁都不羞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况且,我们已相熟多年。一时间难听话满天飞,密度赶上了巴格达不走运的日子里空中的榴弹。一开始有人说起现在美国有8000只对冲基金,资金规模在1990 年还是360亿,如今已差不多有1万亿。一个单向多头基金经理酸溜溜地抱怨了一大串:“对冲基金的黄金年代快要完了,而且完就会完得天崩地裂,绝不会无疾而终。资金的规模越来越大,基金雇用的人才越来越多,这就意味着从资产类别到个股,一切一切的定价都被疯狂的投资者严密监视着。这些人整天盯着电脑屏幕,拥有大量数据库,用光速转移大把金钱。
结果就是价格被哄抬,投资收益减少。很显然,从前那种绝佳的套利机会现在差不多还没出现就蒸发了。事实上,大家可以抓住的机会就那么多,现在被分散到更多只基金、更大量的资本上,所以对冲基金作为一个资产类别来说收益降低了。同时对冲基金的风险又在加大,因为大家的仓位都更大更集中。你们这些贪心的刺猬正在杀死你们的金鹅。现在的情况不是有点危险,而是离死期不远了。” “你不就希望这金鹅比你想象中更不值钱,病得更重吗?”一位喝着白兰地酒的对冲基金经理说道。
“宏观基金就是导致破产的罪魁祸首。”另一个人说道,“太多新进入的资金了,你的动作一定要快才行。”他盯着我。
“现在宏观基金已经强手如林,”他接着说,“太多的人在玩这个,加上那些胆大的投资者,简直是在互相残杀。过去6个月就冒出来大约100 只新的宏观基金,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下一个斯坦·德鲁肯米勒或刘易斯 ·培根。这些人里有的实在太嫩了,他们的愚蠢会误导你。偏偏这些家伙又财大气粗,要想跟他们硬碰,倒霉的是你。除了这些人,还有那么多大投行的资产交易部,加上各式劣迹斑斑的央行,像什么马来西亚国家银行啦,尼日利亚中央银行啦。上星期我就被一家亚洲的中央银行和几个新的宏观基金经理给整惨了。全都是些笨蛋!”那个宣称自己被整惨了的家伙看起来意气风发,我没吱声。
“这就是金钱赌博!本来大家玩得好好的,谁知道新加进来的人越来越有钱,出手越来越快,结果是这游戏越来越难玩、越来越危险了。”另一个对冲基金经理闷闷不乐地说,“每个人都像吃了激素,拼得一天比一天惨,简直就像橄榄球大联赛。” “越来越多的基金根本挣不到超额回报,还收那么高的管理费就缺乏说服力。”另一个家伙说,“太多的资金涌进来,基金的表现记录要被毁了,投资明星的光环也要被毁了。这之后,大家对对冲基金的热情也就注定要冷了。整个对冲基金业的利润池还是那么大,喝水的人可是越来越多。甭问,下一个进棺材的就是你。” “你说利润池没扩大,对这点我倒不是很肯定。”我争道,“就说这些懵懵懂懂刚闯进来的新手吧,胃口不小,经验不足,大多数得交点学费。他们亏的钱就是咱们这些人利润池的进项。”这时我发现一名基金老手正瞅着我,面带一丝诡笑。估计他脑子里在想:“你算个什么,小子,还在说别人嫩?” “杠杆,杠杆,杠杆——你们这些人可能就要毁在这上面了。”那个单向多头基金经理说,“其实,自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带着它庞大的资产负债表和花里胡哨的尾期选择权(管它是什么东西)垮台之后,对冲基金已经在削减杠杆了。反而是投资者——既包括个人也包括组合基金— —在加大杠杆。客户对于越来越低的回报不满意,于是组合基金就跑到银行去借钱。而银行(尤其是那些欧洲银行)非常乐意借贷给这些富有的个人客户,让他们去加大手中对冲基金的杠杆。从理论上说这没错。一揽子多样化的对冲基金比一只基金的波动性要小,所以,干吗不用杠杆来扩大回报呢?” “是啊,”另一声音说,“但是等到哪天晴空霹雳、山崩海啸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对冲基金组合缩水10%所用的时间不是一年而是一个月,而一只大量运用杠杆的组合基金经过一次震荡就能损失15%。那时,整个对冲基金世界又会怎样呢?我来告诉你们吧:吓破了胆的组合基金客户会忙不迭地赎回,这样组合基金也得跟着从对冲基金那儿赎回,于是整个资产类别大缩水。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采用多空策略的市场中立基金也都得跟着完蛋,因为在大家都被迫兑现的时候,他们的多头会跌价而空头却会上涨。” “反正全得玩儿完。”那个单向多头基金经理说,“我这不光是说给你们,是说给大家,包括我。”一个晚上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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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F·斯文森,耶鲁大学首席投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