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观察以及其他类似的观察中,我们可以归纳出一点:我们社会 中的普通儿童以及成年人(在后者身上不甚明显)一般更喜欢一个安全、可 以预料、有组织、有秩序、有法律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他可以依赖的。在 这个世界中,出人意料、无法应付、混乱不堪的事情或者其他有危险的事 情是不会发生的;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无论遇到了什么情况也会有强大的 父母或者保护人使他免于受难。 在儿童身上可以很容易地观察到这些反应,这从某个方面来说,证明 了我们社会中的儿童不安全的感觉极强(或者一句话:他们没被抚养好)。 在一个没有威胁的、洋溢着爱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儿童通常不会有我们描 述过的那种反应。在这类孩子身上,大部分威胁反应往往起因于连成年人 也觉得有危险的事物或情况。 在我们的文化中,健康或者幸运的成年人在安全需要方面享有很大程 度的满足。安全、运转顺利、稳定、健全的社会通常都会使自己的成员感 到不受野兽、严寒酷暑、非法攻击、谋杀、动乱、暴政等的威胁。因此, 从一种非常现实的意义上看,不会再有什么安全需要能成为他的有效 (active)动机。正如一位吃饱了的人不再感到饥饿,一个身处安全之中的 人不会感到危险。如果我们想直接、清楚地观察到这些需要,我们就必须 把目光转向神经质的或者接近神经质的人,转向经济上和社会上的穷困潦 倒之辈,或者转向社会动乱、革命或者权威的崩溃。在这两个极端之间, 我们只能在下列现象中观察到安全需要的表现:例如人们一般都愿意找有 保障的、可以终身任职的工作,渴望有一个银行户头和各种类型的保险(医 药、牙医、失业、残疾、老年保险等)。 在世界上寻求安全和稳定的努力还有一些范围更广的方面,这些方面 见于一种极为常见的偏爱:偏爱熟悉的事物,而不是不熟悉的事物 (Maslow,1937);或者偏爱已知的事物,而不是未知的事物。那种想用某一 宗教或者世界观把宇宙和宇宙中的人组成某种令人满意的、和谐的、有意 义的整体的倾向,多少也是出于对安全的寻求。在这里,我们同样可以将 一般科学或者哲学列为部分地是由安全需要所促成的(我们在后面将会看到 ,科学、哲学或者宗教方面的努力同时还有别的促动因素)。 不然的话,只有在真正的危机状态中,才能将安全需要看做是调动机 体潜能的活跃和支配因素,这些危机状态包括:战争、疾病、自然灾害、 犯罪浪潮、社会解体、神经症(neurosis)、脑损伤、权威的崩溃、长期恶 劣的形势等。在我们的社会里,一些患神经症的成年人在对于安全的渴望 上,有很多方面都与感到不安全的儿童一样,只是这种现象在成年人身上 表现得更特殊罢了。他们的反应往往是由巨大的、心理上的威胁所引起的 ,这些威胁存在于一个被认为是敌对的、势不可挡的、充满着威胁的世界 之中。这种人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好像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难临头,也就是 说,他随时都好像是在对危急情况作出反应。他的安全需要往往有着独特 的表达方式,往往会寻求一位保护人,或者一位可以依赖的更强大的人, 或许是一位搞独裁的“元首”。可以极为有用地将神经症患者描述为保留 着童年时式世界观的成年人。也就是说,一个患神经症的成年人,其一举 一动都仿佛是真的害怕要被打屁股,或者惹母亲不高兴,或者被父母抛弃 ,或者被夺走食物。仿佛他的孩子气的惧怕心理和对一个危险世界的恐惧 反应已经转入了地下,丝毫没有受到长大成人和接受教育过栏的触动,现 在又随时可以被一些会让儿童感到担惊受怕、威胁重重的刺激因素诱导出 来。在这方面,特别是霍妮(Horney,1937)写了一些有关基本焦虑的很好的 文章。 在一种类型的神经症中,对安全的寻求表现得最为明晰。这就是不由 自主的、如痴如醉型的神经症。这类神经症的患者发疯似的想要使世界秩 序化、稳定化,以便确保绝不会出现无法控制、无法预料或者不熟悉的危 险情况。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礼节仪式、清规戒律和程式将自己围护起来, 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偶然事变都能应付得了,这样,也可以使新的 偶然事变不再发生。这类病人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来保持自己的心理平衡, 例如通过避免接触所有奇特、陌生的事物,通过将他们有限的世界整理得 有板有眼、井井有条,使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事情都出不了格。他们试图将 世界安排得使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危险、都不可能发生。如果竟然发生了 什么出入意料的事情,而且又不是他们自己的过错所致,那他们就会有一 种惊惶失措的反应,似乎这个出人意料的事变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威胁。我 们在健康人身上所看到的不算过分的偏爱,例如对熟悉的事情的偏爱,到 了不正常的人身上,就成了一种生死攸关的反常需要。对新奇和未知事物 健康的趣味,在一般神经症患者身上是缺乏的或者只是在最低的限度上存 在。 在存在着对法律、秩序、社会权威的真实威胁的社会环境中,对安全 的需要可能会变得非常急迫。混乱或极端的威胁会导致大部分人出现退化 现象:从高级需要向更加急迫的安全需要退化。一个常见、几乎是预料之 中的反应,是更容易接受独裁或军事统治。这一点对所有的人都是成立的 ,包括健康的人,因为他们在对危险做出反应时,也倾向于现实主义地向 安全需要的层次退化,以备防御。但这似乎最有可能发生在生存在安全线 附近的人身上。对权威、合法性、法律的象征的或胁特别能使他们感到不 安。 4.归属和爱的需要 如果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都很好地得到了满足,爱、感情和归属的需 要就会产生,并且以此为中心,重复着已描述过的整个环节,对爱的需要 包括感情的付出和接受。如果这不能得到满足,个人会空前强烈地感到缺 乏朋友、心爱的人、配偶或孩子。这样的一个人会渴望同人们建立一种关 系,渴望在他的团体和家庭中有一个位置,他将为达到这个目标而作出努 力。他将希望获得一个位置,胜过希望获得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东西,他甚 至可以忘记:当他感到饥饿的时候,他把爱看得不现实、不必需和不重要 了。此时,他强烈地感到孤独,感到在遭受抛弃、遭受拒绝,举目无亲, 尝到浪迹人间的痛苦。(P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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