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请不要拒绝我的哭泣
妈妈,我的哭声终于引起了你的注意,我知道这会让你焦虑,可太小,除此之外,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表达自己。
因为,毫无准备的我,从羊水中被拖出,在遭遇空气的那一刻,身如千刀万剐般疼痛,我的恐惧,我的惊悸,我的承受,我的寒……全在这哇的一声中。那一刻,我才会被轻轻地拾起、抱起、裹,才会引起你的注意,对你的依赖,从哭声开始,因此我用哭,来受你、得到你。
哭,也让我第一次接受这肮脏的空气,我以此来深深地呼吸,让的肺与外界产生交换,即使我不情愿,可除此之外,我毫无办法,尘不染的身心,必须全然接受这破胎而出的信息。
这标志着我的降生,标志着从此以后,我和你在一个空间存在,哭,是我惟一的语言,它在说:“我饿,我渴,我冷,我怕——我要你!”
对我来说,没有比能活下来更重要了,因此,我观察你的一切,根本不懂你们的逻辑,在我看来,你的一举一动就是生存的证据。
我纯净得像一杯清水,既没有杂质又弱小无力;但我必须学会应和体会,无论你的慈祥,或是你的焦虑。
在我眼里,你是我生命的缔造者、代理人和主宰者,在我还不明白有对、错的时候,只能以你的情绪作为依止,因此我不住地试探、触摸,观察你的反应,以此判断你的好恶,也以此表达我的情绪。
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
后来我发现,哭,是成本最低的办法,惟有哭,能让我在你认为的错误面前,通过你的哄抱宽恕来保护自己。
我的生命捏在你的手里,和你在一起,是我生之为人后第一个,电足永久的人生命题。从你的乳汁和亲吻中,我知道了家的概念,和爱的定义。
于是我急于表达我的“大彻大悟”,可观察你只用嘴里发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表达一切时,我既无奈,又着急,因而只能从你的表情中,寻找着彼此沟通和理解的依据。
我只能通过哭和笑告诉你我的心情,同时在你的发音里寻找着情绪符号。于是我硬着头皮强加给自己不得不学习的语言,其实这个玩艺儿,哪里描述得了哭的信息?
可为了取悦于你,按你认为是对的方式交流,我开始呀呀学语,看到你乐此不疲,我更加要求自己集中精力。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符号中,我才知道嘴,除了吃外,还有另一项功能。其实我对这项功能没兴趣,但以此,我会更加引起你的注意。
在此,我终于知道,这哇的一声被称为“哭”,你说它是悲伤和感动时的情绪;没办法,我只得接受这个现实,事实上,哭是我的语言,它只意味着一件事:我在此,请过来帮我做我办不到的事。
而当我从你的表达中接受了哭的“定义”,在哭泣的本能中,又摹仿着你,演化出其他表情,比如恐惧、愤怒、着急和慌乱……于是,我为自己戴上了第一幅假面具。
但我感觉你很喜欢这些假面具,甚至以此代替了哭和笑,悲和喜,我便强迫自己收敛本能,直到有一天,你的惩罚禁止我再按自己的方式自由表达时,这股能量便卡在那里,于是那一刻的表达被我认定为是负面的,不良的,不安全的——以此,我明辨了是非,并产生了性格。也由此,开始了我的命运之旅!
为了能活下来,在“旅途”中,我戴上一幅幅假面具,目的只有一个:掩饰哭泣。
却不知,哭,是我被你生下后,对你表达的最诚恳,也是第一片心意。
它在问你:能否让我的能量自由流淌,能否在你面前有表达的权力?
而这一切,无需掩饰,无需取悦,无需粉饰,无需证明;只是用一颗未被玷污的真心尊重你、爱你。
因为你是我妈妈,在我眼里,我们的生命本是一体。
向你表达,就是以诚相待于自己,它何需理由,何需分别,何需妄念,何需不得不戴上的面具?!
于是,妈妈,请接受我的哭泣,同时用你温存的目光注视我,再用语言予我慰藉。
妈妈,请不要在我哭泣时轻拍,这种哄我睡觉时的动作,会让我感觉你希望我停止,这无疑是让我窒息。
妈妈,泪水正在洗涤我的负面情绪,就算希望以此赢得你的宽恕和保护,但起码,在你面前,我没有逃避。
妈妈,请允许在你怀里尽情表达我的全部,这是我作为一个生命的基本权力。
妈妈,当我在你的目光中,得出“敢于表达情绪”的结论,会在今后的旅途中,向我的同学、情侣、同事和邻居,表达一个真实的自己。
从而,我会得到他们的理解和尊重,会开诚布公地表达心意。
我会觉得生之为人的乐趣,以及活在这个世上的真正意义!
因此,请不要拒绝我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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