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br> 有人曾形象地把进化论的遭遇比作西方世界最富道德寓意的“戏剧”之一，他们称之为“绞索上的达尔文”。这部戏一共两幕：第一幕发生在我们业已熟悉的牛津大学会议厅，虽然当时观众不足千人，但这场戏却因屡屡见诸文字作品而广为流传；第二幕戏虽然变换了场景，不过情节更为触目惊心，高潮迭起。<br> 尽管支持进化论的证据与日俱增，尽管拥护进化论的队伍日益庞大，但反进化论者却依然不甘示弱，寸土必争。这种情形在美国显得尤为突出。当时，美国国内尚不存在足以号令反进化论势力团结起来的教会组织，但随着进化论在全国的兴起，众多反进化论的宗教团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虽然这些团体的宗旨不尽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相信圣经教义是至高无上的真理。对这种虔信圣经者，过去和现在他们都被称为“基要主义者”。<br> 圣经中与达尔文进化论直接矛盾的部分，主要是有关生命起源，特别是创世的描述。创世说的捍卫者通常被称为“神创论者”，他们深信，圣经精确地描述了地球(以及我们所有可观察到的宇宙)上全部生命的起源。这些人在美国的一些地区很有势力。20世纪20年代，他们成功地使美国的田纳西州、密西西比州及阿肯色州三州立法禁止讲授进化论。<br> 遭受挫折的进化论者焦急地期盼法院能够主持公道。于是，在“绞索上的达尔文”第一幕上演65年之后，美国田纳西州一个沉闷P98的小镇又演出了该剧的第二幕。 1925年，年轻的高中科学教师兼足球教练约翰·托马斯·斯科普斯，因在学校讲授进化论而被控违反该州法律。 由于包括“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在内的一些团体的推波助澜，本次声讨进化论的行动比上次策划准备得更周密。<br> 这场审判持续了数周。在此期间，大批记者云集该镇，并通过电报和报纸随时向世界报告本案的最新进展。美国最有影响的随笔作家、社会评论家H．L．门肯以记者的身份参与了报道，并借此机会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他那犀利率直的文风和过人的才华。<br> 虽然这出戏常被称为“斯科普斯猴子审判”，但实际上斯科普斯本人在其中只是个小小的配角。真正的主角是另外两个人：威廉．詹宁斯·布赖恩和克拉伦斯·苏厄德·达罗。人们称布赖恩为这场争论中的威尔伯福斯。布赖恩是田纳西州政界的实力派人物，曾三次被推举为总统候选人，但脾气却不太好。布赖恩企图以维护国家尊严的名义，打击和扼杀进化论(他确信，达尔文主义是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重要原因)。客观而论，布赖恩的表演还是颇为成功的，就连对他极无好感的记者门肯，也由衷地赞扬他的确是位少见的善辩者，是“猴子审判”中最好的辩手。<br> 赫胥黎的角色则由优雅的不可知论者、大名鼎鼎的律师达罗扮演。达罗对布赖恩的种种行径十分反感，以致在这次审判辩护中他不仅放弃了通常的高额收费，为斯科普斯提供全免费法律服务，甚至自己支付了其他相关费用。<br> 当然，主要演员还应包括高坐法庭的约翰·T·劳尔斯顿法官，他常告诫人们要“每天读圣经”。 此外，还有不可小视的12名陪审团成员，他们由11名基要主义者和1名文盲组成，都对科学和进化论一窍不通。达罗陈述道：“尊敬的法官大人，在谈及对我的当事P99人的指控时，人们也许会记起16世纪的难忘岁月，记起当时那些因唤醒和启蒙人类被迫面对火刑柱的先驱。”他的这一席话给法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br> 不过，劳尔斯顿法官在审理过程中做出的第一项决定，便对达罗不利。在听取控方说明后，法官表示不允许专业人士出庭为被告作证。起诉方声称：“我们不需要他们。”布赖恩手里扬起斯科普斯用的教科书，指着一幅画有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的图画高声叫道：“这些科学家简直胆大妄为到了极点，竟敢把人和狮子、老虎及其他来自丛林的野兽混为一谈……人对圣经的了解与他是不是专家无关。”<br> 达罗阵营中的一位成员达德利·菲尔德·马隆立刻据理反驳：“我从未见过如此轻视知识的原告。”但法官认定马隆的反对无效，于是驳回了被告传唤专家出庭作证的请求。后来，一位评论者称劳尔斯顿法官的这一决定为明智之举。他说： “如果一项自以为是的法令规定2×2=5，那么允许数学家出庭作证确实是愚蠢的行为。”无奈的达罗只好将原来准备出庭的专家们的证词打印散发给新闻界，人们也因此更加关注这一案件的进程。<br> 面对不利局面，达罗以守为攻，走出了一步险棋。他请布赖恩作为精通圣经的专家当被告的证人。 由于过度自信，布赖恩犯下了一个大错：他居然接受了达罗的邀请。结果可想而知，原告顿时陷入困境，法官命令将控方证据一律从法庭记录中删去。不过，布赖恩先前的激烈言辞依然被记者们传到了世界各地。布赖恩的行动无疑使其阵营遭到了灾难性的打击，社会各界更是对此议论纷纷。<br> 不过，达罗却没有头脑发热，他深知布赖恩始终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因此，他在让斯科普斯避重就轻地承认了一些小错误后。便P100果断地阻止了审判的继续进行。劳尔斯顿法官决定对斯科普斯罚款100美元以示惩戒，但这又引起了另一个问题，因为按法律程序，处罚决定本应由12人陪审团做出。数月之后，田纳西州高等法院推翻了上述判决并责令撤销此案。<br> 正如牛津论战一样，进化论的捍卫者们欢欣鼓舞地庆祝胜利，并期待获得更大的自由。可惜，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事实上，州法院虽然否决了该案，但却维持了反进化论的法律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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