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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出  版  社 :
I  S  B  N:
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紫金山燃烧的时刻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7208056021
  • 作      者:
    [美]祁寿华著
  • 出 版 社 :
    上海人民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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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1937年12月,日本帝国军队的炮火轰开了南京城的大门——紫金山下的这座千年古都与未及撤离的数十万军民一起陷入了一座可怕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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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1957年出生在南京。1989年赴美国攻读博士学位,现任美国西康州州立大学英语教授。曾在美国和国内数家期刊和报纸发表过多篇中、英文作品。包括文学评论,散文、随笔、社会评论、客座专栏和短篇小说等。已经出版的主要著作有:《回应悲剧缪斯的呼唤:托马斯·哈代小说和诗歌研究文集》(合著)、《高级英语写作指南》、《西方写作理论、教学和实践》、《超越太平洋》(中、英文两个版本)、《意中人》(经典小说翻译)、英文版长篇小说《紫金山燃烧的时刻》等十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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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这是一本带有纪实性的文学作品。叙事焦点是1937年12月日本帝国军队侵入南京的前夜和接踵而来之恐怖的六天。小说以外孙女宁宁和外公这一对被困在南京城内、相依为命的人物为叙事主线,讲述了他们在南京大屠杀这场空前劫难中的心灵感受和痛苦磨难。小说以多视角的叙述手法,再现了德国纳粹商人约翰·拉贝、金陵女子学院教授明妮? 魏特琳、鼓楼医院医生罗伯特·威尔逊等国际友人面对日军的恐怖暴行,全力保护中国难民的人道主义精神和英雄行为,并塑造了林耀光上校、年轻教师海伦和14岁的女孩伊娃等人物。小说富有强烈的历史真实感,人物心理描写细腻,场景渲染如临其境,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小说的英文版(San Francisco: Long River Press)和繁体版(香港三联出版社)同时出版,作者改编的电影剧本即将由好莱坞拍摄,在银幕上向全世界讲述这个悲惨的历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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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宁宁在堂屋的窗口向远处眺望。
  她家住在一个小巷子里,那是一座二层的旧式小木楼,透过院子里梅花树的枝丫,透过两座被炸塌了的楼之间的豁口,可以看见中山北路的一截,那豁口就像是一张嘴巴的门牙掉了后的模样。
  好多天了,她每天都要在堂屋的窗前站上几个小时,呆呆地望着紫金山上的烟火,望着前方大路上一辆辆破旧的黄包车、吱吱呀呀的驴车、频频摁喇叭的超载的轿车,拖载着笨重的行李驶过。那些给扁担压弯了腰的挑夫,抱着啼哭的婴儿的妇女,搀扶着老爷爷、老奶奶的孩童,还有那些衣衫褴褛、脸上膀子上裹着血迹斑斑纱布的士兵们,汇成一股庞大的逃难洪流,沿着中山北路滚滚向前。
  不时,空袭的警报划破天空,炸弹还没有落下,人们已经像受惊的兔子四处奔逃,有的人踩过跌倒在地的人的身子,呼天喊地声此起彼伏。
  一个礼拜前,一颗炸弹在离她家不远处落下,夺走了刘伯伯一家人的性命,还伤了好几个人。轰炸机飞走后,她从外公的床底下爬出来,发现堂屋窗户的玻璃裂了个大口子,粗细不一的裂缝向四周弥散着,那是脆弱的玻璃蒙受撞击、撕裂剧痛的无声见证。她在楼下的院子里没有发现散落的弹片,赶紧找了一张外公练习书法用的宣纸贴在玻璃的伤口处。
  自八月份以来,天空中轰炸机不时俯冲而来,炸弹落个不停,把无数的家园炸成残墙断壁,把数不清的嗷嗷待哺的婴孩炸死或变成孤儿,倒在血泊中的母亲的衣襟还敞开着……
  不过,今天早晨,外面的一切显得那么宁静,静得让人害怕。滚滚向前的逃难的洪流变得稀稀落落了。人都去哪里了呢?
  她往更远处眺望:
  太阳即将从紫金山后喷薄而出,天际已呈现熊熊燃烧的猩红,可山的脊背还被蒙蒙的晨霭缠裹着,难以展现它的风姿。山上有几处没精打采的烟火,袅袅绕绕地升腾着。
  从外公的卧室传来急促的咳嗽声,宁宁关上窗户,转身向外公卧室走去。    外公坐在床上,满是银丝的头随着吟诵的韵律微微摆动着,念珠在颤抖的手指间一个一个地、有条不紊地移动着,他好像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披在肩上的棉袄已经耷拉下来。
  听到宁宁的脚步声,床头柜上笼子里的百灵儿高兴地跳来蹦去。
  宁宁靠在床边,把手放在外公的手里。外公睁开眼睛,放下手里的念珠,紧紧握着她的手。
  “外公,你不够暖和。”她轻声地说。
  “没事儿。”外公喃喃道,嗓音里有轻微的哮喘声。
  外公病卧已经快三个月了。他的病发得很突然。八月的一天下午,宁宁和朋友伊娃一起去金陵女子学院,回来后便发现外公瘫在地上,嘴角流淌着口水。她以为外公不行了,哭喊着跑下楼叫人。房东黄姨赶紧上楼,把手放在外公的鼻子边,探他的气息。
  “外公还活着!我去找医生来。”黄姨说。
  在黄姨和其他邻居的指点、帮助下,宁宁担当起照顾外公的责任。经过几个礼拜的针灸和喝草药汤,外公幸好没有完全瘫痪,但不能再做他喜欢的事情了:在餐桌上铺展开宣纸,痛痛快快地练习书法;到佛庙去烧香进贡;带宁宁去夫子庙观赏色彩斑斓的鸟和有着万般神韵的雨花石;更不用说洗衣、做饭这类家务活了。
  外公病后,在他的床脚和墙之间挤进了一个长方型的、黑乎乎的木盒子,看上去是那么的阴冷,却又那么的不容置疑。
  那是一口棺材。
  是她有生以来最讨厌的东西。
  五六个邻居费了好大劲才把棺材从狭窄的楼道里抬上来,放在外公的小卧室里。外公想把后事准备好。
  宁宁无论如何也难以把棺材与外公连在一起,那是属于两个永远隔绝的世界。她实在不能想象外公躺在里面、被人抬走、被深埋在什么地方,她再也看不见外公慈爱的脸,再也听不到外公柔颤的念经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只希望外公不要离开她,外公永远和她在一起。    “饿吗,外公?”
  “不……有一点。”
  “那我去做早饭吧。”
  宁宁转身走时,百灵儿在笼子里又蹦了几下。招呼我吗?宁宁停下。百灵儿歪着小小的脑袋,豆珠般圆亮的眼睛凝视着她,闪着孩子似的好奇和期待。
  “给我唱支歌吧,小不点儿?唱歌就先喂你。说话算话。”
  百灵儿摇动脑袋,扑动翅膀,咕嘟了几声。圆润,悦耳。
  “它可真不简单,是不是,外公?”宁宁咯咯地笑了。
  “是的,可真是个金嗓子呢!”外公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微笑。
  宁宁走进厨房,揭开墙角米缸的盖子,取一茶匙米,回到外公的卧室,把米放在笼子里的一个小木碟里。百灵儿快活地蹦跳着,嘴里咕咕个不停。外公转过头来,望着百灵儿欢快地啄食,嘴里也不时发出满足的、慈爱的叹息声。
  宁宁回到厨房。
  水和电昨天就停了,好在事先储存了两小缸水,只要节省用,也可以维持一两个礼拜。
  她提起炉子上的壶,昨晚封炉子时留下的透气眼里只剩下微弱的红光,但炉火没有灭。她蹲下来,拿起火钩,打开炉门,把炉膛底部烧尽了的灰渣松动抖落下来,再起身往炉子里放新煤块。一股炽热、干燥的灰末飞扬而起,呛得她咳嗽了好几下。
  “没事吧,宁宁?”外公喊道。
  “没事。”她用袖子揩了揩脸、鼻子上的灰。
  她抓了两把米放到碗里,淘了一次后倒进另一个小铁锅里,加些热水,把锅放到炉子上。
  她舀一杯水,往水里撒了少许的盐,漱口,再往脸盆里倒少许的水,水刚把盆底盖住,洗脸。
  然后去爸爸、妈妈的卧室拿镜子和梳子。爸爸、妈妈的卧室占里间的三分之二多一些,外面的三分之一是宁宁的小卧室,仅隔一层薄薄的木板墙和一扇小门。爸爸、妈妈有多久没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了?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宁宁把镜子放在窗台上,开始梳头。她天生一头浓密乌亮的头发,小时候,妈妈总喜欢不紧不慢地为她梳头,灵巧的手把头发编成一对漂亮的辫子,再把一根粉红或紫色的丝带打成蝴蝶结扎在她的头上。每次妈妈去爸爸那里探亲,早晨就是外公坐下来给她梳头,不过,外公的技术远不如妈妈。近几年来,梳小辫子的事由宁宁自己承担了,妈妈在家时也大致如此。
  镜子里的女孩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细长的眉毛,直挺的鼻子,线条分明的嘴巴。只是额头上有个小小的疤痕,如果不凑近是看不见的。宁宁冲女孩微笑、噘嘴、做了个鬼脸。
  “小不点,虚荣不如虚白啊!”宁宁心里学着外公的口气指着镜子里女孩的鼻尖教训道。
  厨房里传来啪啪声响。宁宁赶紧跑过去,揭起锅盖,铁锅里薄薄的、乳白色的米粥开始沸腾,从中心向四面绽开着、怒放着。
  以前早餐时,宁宁常去小巷口买碗嫩嫩的豆腐脑。小餐馆的老板是五十来岁的刘伯伯,他总要往豆腐脑上浇两汤匙香辣的调料,吃起来特别有味。如今,刘家的餐馆只剩下几堵残墙断壁了。
  “宁宁!”
  “来了。”宁宁紧步来到外公卧室,“想起床吗?早餐一会儿就好了。”
  “好咧。”
  外公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把腿移到床边,一只手搭在宁宁的肩上,手颤抖个不停。宁宁右手扶着外公的腰,左手挪动外公细瘦的腿,把脚引到地上那双棉鞋上。外公终于站立起来,大口喘息着。
  “行吗,外公?”
  外公点点头。
  宁宁帮外公扣好棉衣的纽扣,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堂屋的餐桌边,然后端来脸盆让外公洗脸。等她回到厨房端来早餐时,外公已经洗好脸了,布满皱纹的脸透出些许红色。
  外公捧着小碗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久才把粥送到嘴里。
  “外公,”宁宁咯咯笑道,“你胡子粘上粥了。”
  “真的?”外公似不相信地问。他放下调羹,想用手指抹掉粘在胡子上的米粒。
  “我来给你擦吧,外公。”宁宁起身用毛巾轻轻揩擦他的胡子。
  “外公越来越不中用了。”
  “别动。”
  外公像个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
  “才不是呢。”她擦完后宽慰地说,“看你今天的气色,多好。”
  她转身去拿窗台上的镜子。
  “免了吧。”外公轻声地笑了。
  “好吧,不过你今天气色就是特别好。”
  “想让我感觉好些,是不?”外公突然咳嗽起来,呼哧呼哧地喘气,脸色发紫。
  “吃饭时不能说话,不然会噎着的。”她赶紧到外公身后在他背上轻轻地拍。
  “好些吗?”
  “嗯。”外公咳嗽缓解了些,“宁宁,你该离开这里的。”
  “去哪儿呢?”
  是的,去哪儿呢?
  去下关或是燕子矶的码头,然后从那儿乘船去投奔爷爷家或是外公家的什么远亲?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独自一人走那么远,外公不放心。
  “跟伊娃去吧。”几天前她最要好的朋友来,讲起有几个长住在南京的外国人成立了安全区,外公听后就劝宁宁去。
  “不。”
  “那就跟黄姨她们家去吧!”昨天黄姨家主动提出来要带宁宁一起走时,外公也这么说。
  “不。”
  “你怎么这么倔!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听大人的话!”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外公这样着急发火。
  “我不愿意把你一人撇在这里!”她当时跺着脚离开外公的卧室,眼睛里含着泪。
  “不要为我担心。”外公咳嗽缓解一些后宁宁又坐下来吃早餐,“日本人真的会打进城吗?他们会找我这个毛孩子麻烦吗?”    外公叹了口气,摇摇头。
  “瞧,今天早晨多静啊!”她抬起头来说。
  “但愿能这么安静几天。”外公边喝粥边嘟囔道。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声……
  宁宁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冲到窗口,打开窗户。
  爆炸声和机枪声显得更响,更清晰,更近了。脚下的地板颤抖着,桌上的碗和调羹也啪啪作响。
  “是紫金山那边!”宁宁声音激动地说,“还有城南那边。”
  她把窗户关上后,玻璃和贴在玻璃上的宣纸发出塞率不安的颤动声。
  “看来日本人今天是不攻破城门就不收兵了!”外公愤愤道。
  她在外公身边坐下,把手放到他的手掌里。外公好像也在发颤。
  要是爸爸、妈妈在家就好了!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妈妈今年七月份去上海时,本想带宁宁一起去的,当时宁宁有一年左右没有看见爸爸了。再说,又是暑期。可是,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妈妈临动身前改变了主意,她说还是把宁宁留在南京和外公在一起安全些。
  “宁宁,怕吗?”外公问。
  “不怕。”但她知道自己是怕的,至少是很担心的。
  “不怕就好。这么着吧,我们得有些防备。”
  “怎么防备?”
  “首先是吃的和喝的。”
  “已经存储了些水,还有一袋几天前你让我买的馒头。”
  “行。”
  “再加上两瓶子锅巴、昨晚吃剩的米饭什么的。”
  外公点点头:“去把吃的东西都收到一个纸箱子里,得藏起来。”
  她去厨房忙乎起来。
  当她把一个装满吃的纸箱子从厨房里搬过来时,鼻尖上已经渗出亮晶晶的汗珠。
  “藏在哪里呢?”她喘着气问,感觉怀里抱着的纸箱越来越沉,“妈妈的房间?”
  “不,我的房问。就藏在我的床底下,没有人会往那儿看的。”
  宁宁把纸箱搬到外公的房间,爬到床下,把它推到最里面、最暗的角落。从床底下出来时,她发现百灵儿在笼子里不安地跳动着。
  “不会有什么事的,小不点。”她弯腰对小鸟安慰道。
  远处又传来一阵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声。
  百灵儿歪着脑袋,圆亮的小眼睛凝视着宁宁的眼睛,仿佛有些怀疑。
  回到堂屋时,外公还在餐桌边闭目念经。
  “宁宁,去拿镜子和剪刀吧。”
  “什么?”
  “你的头发必须要剪去。”
  她见过留短发的妇女和年轻姑娘。伊娃的头发就很短,刚能盖住耳朵。金陵女子学院的大多数学生也都是齐耳的短发,配上白衬衫和黑裙子,看上去是那么摩登,那么精神。
  她把剪子和镜子递给外公,把凳子挪近外公坐下。外公捋起她的一绰头发,手又颤抖起来。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她站起来从外公手里接过剪子。“我给你修胡子不是修得很好吗?”
  她捋起一撮头发,把剪刀对准了的时候嗓子眼哽咽了一下,然后咔喳咔喳地剪开了。
  她刚要把第一撮头发扔到地上,外公连忙伸手接过去,握在手里动情地抚摸着。
  她开始用剪刀满头地剪,不时停下来朝镜子里看看,比给调皮的孩子掏了个底朝天的麻雀窝还乱。爸爸、妈妈、黄姨、大妹、二妹还有伊娃她们见了,还不笑掉了牙,妈妈说不定会掉眼泪呢。
  她觉得鼻子阵阵发酸。
  “会长起来的,宁宁。”外公低语道。
  她盯着镜子,没有吱声。
  “没几天就会长起来的。”
  “知道。”她满脸的不开心。
  “再就是你的脸了。”
  “脸又怎么啦,外公?”她真的不高兴了。
  “得把她抹黑。”
  “我凭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像个丑八怪?”她打断外公说。
  “你长大就懂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烧饭、洗衣什么事不做啊!”
  “不错,可你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哟。”
  “好吧,你要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呢。”她起身往厨房走去。
  “回来。”外公说。
  “不是用煤烟灰吗?”
  “不,那玩艺太对不住我的宁宁了。去拿我的笔墨来。”
  “好咧!”她转过身,连蹦带跳着去外公的卧室。
  她拿了一枝毛笔,一块砚台,还有几枚墨。其中一枚墨散发着淡淡的、清醇的香味,好像窗外枝头上的梅花突然间盛开的味道。这枚墨是爸爸回来时送给外公的礼物,外公只用过一次。外公说它太稀贵了,不舍得用。
  现在外公忽然想到用它,宁宁不明白。
  她去弄了一小碗水,倒了几滴在砚台里,把墨放在砚台里按顺时针方向慢慢地、均匀地磨动。
  她从来没有在脸上施过脂粉。
  “你年纪还小着呢,用不着。”几年前的一个早晨,妈妈对她说过。当时她正在窗台边,望着妈妈把带有一丝甜香气的白粉扑在脸上。
  外公从她的左眼开始,毛笔尖颤抖着顺着她的眼睫处慢慢地移动,有一种凉丝丝、痒兮兮的感觉,她咯咯地笑了。
  “坐好了,别动。”外公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可以感觉到外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外公刚把眼睛、鼻子和嘴巴画好,她就想照镜子。
  “还没完呢,”外公阻止。
  “就看一眼。”
  她看上去像个小精灵似的,不对,像个妖怪。不对,更像京剧里的猴王孙悟空。是啊,她要是孙悟空就太棒了,可以从耳朵里抽出像针那么细的小棒棒,念一两句魔语,小棒棒立刻就变成硕大无比的金箍棒,她挥舞着金箍棒向鬼子冲去,鬼子都跪在地上求饶!    她也可以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轻轻吹几下,成千上万的小猴王就会从她的手掌里跳下来,挥舞着袖珍金箍棒,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把鬼子赶出城门。
  如果做不到这些的话,至少可以用金箍棒划个大大的圆圈,为自己建立个安全区,邀请她认识的所有的人,世界上所有的好人,都到圈子里来,这样,日本人——就连天上的炸弹,也无法伤害到圈子里的人了。那该有多好哇!
  远处又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机枪哒哒哒地叫唤着。
  窗户上的玻璃和宣纸嗡嗡地震颤着。
  外公的毛笔在她的脸上飞舞起来。
  她的脸被墨色覆盖了,即使不照镜子,也可以想象自己是什么模样。再说,没有时间再照镜子了。  “宁宁,你得找个藏身的地方。”  “还是在你的床下吧?”  “不行。”  “妈妈的房间?妈妈的衣柜很大的。”  “藏哪里也不能藏在那儿。”  “那藏哪里呢?”  “我的房问。”  外公的房间?如果不藏在他的床下,还有哪里呢?哦,那口棺材!
  “是的。”外公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但口气很肯定。
  “你不是在逗我吧?”她几乎笑了。
  “不是。”
  那里面漆黑漆黑的,没有空气呼吸,不要等什么人来杀她,自己就先被吓死了。她不能这么活埋在那个讨厌的棺材里。另外,那是为外公以后准备的啊。
  “就藏在那里面吧。”外公无奈地说,“谁也不会往那里面看的。”
  “那——”她犹豫了一下。
  他们来到棺材边上。
  宁宁心里一阵发紧,现在她得躺在那里面,不然,外公会生气的,再说,也没有更好的地方藏身。
  她试着打开棺材,盖子很沉。她用手指扣住盖子边缘,连推带搡地终于把盖子掀开,手指都弄疼了。
  一阵清新的木香扑鼻而来,里面没有油漆,只是光秃秃、黄兮兮的木板,还能看见那些黑乎乎的钉头,很扎眼,给人不祥的感觉。
  “外公,那我跳进去了?”宁宁试探着跨进棺材。
  她一转念又对外公说:“如果盖上盖子我会闷死吗?”
  外公呵呵笑了,“把我们的宁宁闷坏了可怎么了得啊!得想个办法。对了,在里面那个角垫条毛巾,既可透气又可透一点光。”
  “好咧!”
  外公忽然咳嗽起来,并粗声地喘气。
  “外公,你快到床上去躺下来。”她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外公回到床边时,百灵儿在笼子里拍着翅膀咕咕了几声。外公伸手抚摸鸟笼子。
  “宁宁,”外公喘着粗气说,“把百灵儿给放了吧。它陪伴我们也够久的了。”
  “外公?”
  外公点点头。
  “跟我来吧,小不点。”她从外公手里拿过鸟笼。
  她打开堂屋的窗户,拉开鸟笼的小门。百灵儿摇晃了一下小脑袋,圆亮的眼睛好奇地凝视着她。
  “你自由了,小不点。”
  百灵儿蹦跳到门口,拍了拍翅膀,一跃而起,飞到窗外的梅花树上,歇在一个嫩枝头上,载着它的枝头轻轻地弹动着。百灵儿又朝她看一眼,发出几声清脆、圆润的叫声,忽地腾起,向空中飞翔而去。
  外面又传来一阵轰隆的爆炸声,哒哒哒的机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她吃了一惊,猛地关上窗户,赶紧回到外公卧室,扶外公在床上躺下。
  她站在棺材边,茫然地望着里面。
  “外公,你见过日本人吗?”
  “见过。”
  “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跟我们中国人很像。”    “真的?”她回过头来看外公。外公点点头。
  “一模一样?”
  外公犹豫了一下说:“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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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  001
引子  001
1937年12月12日礼拜天  001
1937年12月13日礼拜一  055
1937年12月14日礼拜二  091
1937年12月15日礼拜三  127
1937年12月16日礼拜四  179
1937年12月17日礼拜五  213
1937年12月18日礼拜六  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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