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耸肩:“何必麻烦你呢?赶紧走吧,去诺威尔的主干道上耽搁可不好。”
于是,车身传来低沉的轰隆声,发动机嘶嘶地出着气,车尾冒出一团黑烟,卡车朝前移动了一下。父亲皱着眉头,把帽子朝前拉了一把,用手抹抹嘴说:“好了,雷切尔,我也明白,这样做对你不太公平,但你要知道我别无选择。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时你都可能还没转过弯来呢。但我相信,我们之间将会出现一些转机的。”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我知道他绝非别无选择才做出这样的安排。再说了,我怎么相信他是否还会回来,我又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母亲乔安娜也曾向我如此信誓旦旦,可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一直没见她的影儿。
“哼,得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为啥还不启程开路?他就是想一走了之,不是吗?一阵风从树顶捋过,车篷上滴落几点雨滴。“你赶紧开路吧。”
“好了,就这样吧。一切都会顺顺当当的。”听起来,他不是在劝说我,倒是在试图想说服自己,“你也走吧,宝贝。否则可要淋湿了。一有机会我就会打电话给你的。我也真的要走了。”
他抬起那只搭在车窗上的胳臂,向我挥了挥。一阵隆隆声后,卡车稳稳地开动了。沿路积水四溅。车子开到街头,亮了一下左转的方向灯就在街角拐弯开走了。
“你真的该走了。好好开溜吧,老爸。”我喃喃自语,“这下可好,雷切尔,父母双双弃你而去,落得无家可归。对一个独生子也许还不算糟。我可以自力更生,毕竟父母并不总靠得住。”
眼下我只能无可奈何地面对着那栋高大的房子。艾琳姑婆来我们农场做过客,那时她把这房子描绘得很是气派。现在看来,即使它当年的确风光过,现在也已风华不再了。这破房子通体用砖石堆砌而成,砖头泛着猪肝色的红光,似乎碰一下就会碎掉。满目枯槁的庭院四周圈着树篱,院内杂草丛生。房子周围种着橡树,树枝盘错纠结,伸向阴霾的天空。“埃姆街的噩梦”恍然呈现在我眼前。
房子外墙上爬满了甘草之类的蔓藤植物,无叶的藤条孤零零地维系起整栋房子。宽敞的走廊从房子前面蜿蜒而过,然后拐向房子的另一侧。雨水顺着屋檐淌到台阶上。在我的周围弥散着叶子潮湿的腐烂气味。
“好家伙,简直就是恐怖。”我把帽子拉了拉挡住视线,不想再看到什么其他恐怖的东西,“也不知道德拉柯拉伯爵是否知道这个鬼地方。”
有时开开玩笑能调节气氛,有时却办不到。我向那榆树掩映的房子走去。突然,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渴望辽阔的草原,无垠的天空,这一切曾经那般熟悉!而这里,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只能看见碎片般的天空。在这样的地方,我如何过冬?到处都是房子,到处可以看到红灯和“禁止通行”的牌子。狂奔也好,飞车也好,去哪里能让我躲避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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