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思黛拉街的邻居们
嗨,我叫海妮,我很high(高)!
我是全校最high的女孩。我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好玩的;可是百分之百确定,我是最高的,没人能否认。
我不在意当最高的人,因为如果你见过我最好的朋友,就会发现他也很不一样。我喜欢大家一起不一样,而且啊,如果你真的认识了不一样的人,就会知道,其实他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泽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遇到的最不一样的人。
他是最快乐的男生,有天生最甜美的本性。这样讲好像太肉麻了,不过他真是这样。他妈和爸原想生像一支足球队那样多的孩子,可是只生出了泽一人,所以他一人独享这份儿爱。这一定是有关联的。
泽不喜欢人家小题大做,不过他真的有个神奇的本领咆,就是啊,他头发带电欧,每根头发都是直直竖着的。还是婴儿时,他妈妈就注意到,每次只要帮他梳头,就会被轻轻地电一下。所以泽看上去随时都好像刚被吓一大跳的样子。有一次,我们在一个人家里看电视,演的是我们不爱看的节目,泽就梳梳头发,屏幕马上白花花地跳起来,人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女主人就说:“空气中有静电!”泽就悄悄说:“头发上有静电!”
只要一梳头发,他身旁的收音机就会像疯了一样,喳喳地叫。
到了晚上,譬如说我们去露营时,大家就把灯都关掉,然后所有小孩会大叫:“泽,梳头发!快点儿!梳头发!”他一梳,整个头就会像放烟火一样地冒出彩色的星星。对天发誓,我没骗你!
有一回,泽在电影院里,银幕上有人在龙卷风肆虐的天气中枪战,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忽然倒下,就那样软绵绵地昏过去了。还好,有个医生过来急救,医生大喊:“这人心脏病发作了,心跳停止了!快叫救护车!”
泽平常读了很多关于静电的书,也常自己躲起来用头发做实验。反正啊,在电影院看到那人倒了下去,泽就拿梳子在头发上梳了十来下,然后拿去碰那个人。那人突然抖了一下,像弹簧小丑那样跳了起来。“咦?”他说,“怎么回事?”
“你心跳停了,”医生回答,“这个小兄弟……他……”
可是泽早就跑了。就像我跟你说的,他不喜欢人家小题大做。这件事是我听人家说的。
我不在事发现场,可是其他小孩子发誓说是真的。
我还可以跟你讲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如果你答应真的不跟别人讲的话。
泽收集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梳子呢。
泽的邻居是倪先生,全名是倪克拿。倪太太早几年因癌症过世,没有给他留下孩子。可是倪先生自己有很多方面蛮像小孩的,像事情做对了,他就好激动、好快乐。以前他在铁路局做事,现在在教钢琴。
做爸妈的都觉得他很厉害,因为他会让小小孩黏在钢琴上不想下来。可是每次等到孩子真的听到大声的舞曲就起来摇摆,自己随着音乐发明舞步,完全陶醉在歌曲里的时候,那些爸爸妈妈就会把孩子拉走,丢给一个看起来比较像样的钢琴老师,就是那种指甲比较干净啦,还会订一大堆进度,说“到6月份我们的目标是通过第三级鉴定”的人,而不是交给像倪先生那样教学很随意很快乐,只会说“看到时候弹得怎样吧”(每次真的都蛮像样的)的人。
倪先生的隔壁是四十七号。
每个孩子都爱思黛拉街四十七号,那真是美梦成真的地方。法蓝就住在四十七号,今年六岁,他爸爸叫若北,是个收破铜烂铁的,他们家活像个又大又旧又乱又破又疯狂的垃圾场。墙上的板子掉下来了,若北会钉个招牌上去把洞遮住。有一次玻璃窗破了,他把它改成像吧台一样的柜台。他修东西是完全按自己兴致的。
法蓝的妈叫唐娜,好爱做花园的事欧!她在每个还能装点儿土的破铜烂铁上都种了植物,连像蛋壳那么小的东西也不放过。
于是牵牛花爬上了一只从旋转木马上淘汰下来的天鹅背上;一个火箭筒里垂着豌豆;一部破推车里盛开着三色紫罗兰;连破茶壶杯子、独轮手推车、靴子、电热壶、卡布奇诺咖啡炉里都有整串的花冒出来;一个生锈的烤面包机里还长出了洋葱呢。
在她后院的一角是她放土和堆肥的地方。
还有那些从超级市场搬回来的各种坏了的电动摇椅,像救火车、小鹿斑比、小象旦旦、长颈鹿、两只小猪,还有一只骡子,全都有自己小小的花园。
四十七号的春天真美,所有垃圾都开了花。
有一次,有本杂志还发专稿介绍了唐娜的花园,标题是“繁花盛开旧物情”。
我哕哕嗦嗦地讲了一大堆,真正的故事还没开始呢。
第二章 别了,莉莲姑婆
前不久,有一天,若北去敲莉莲姑婆的门,她没来开门,所以他就自己走了进去。若北发现莉莲姑婆像白雪公主一样,双手握得紧紧的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甜甜的微笑。只不过,她不是等待王子的一吻,是早就死掉了。
莉莲老姑婆住在思黛拉街大概有一辈子了,一个世纪了吧,她是有这条街时就最早搬来的原始居民(我特别研究过的)。本来还有个雷司公公,可是他在大战时走了。倪先生的说法是,走了是好事。
莉莲姑婆总会买我们推销的学校彩券,也会出钱支持学校办的拼字马拉松、读书马拉松、跑步马拉松,反正不管我们办的什么“马拉松”她都支持。(像我这是写作马拉松!)每年圣诞节她还会给思黛拉街的每个孩子两块钱。我们度假时,她也很乐意帮我们照顾家里的小动物。
莉莲姑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像那些大画家画的圣母马利亚,不管婴儿耶稣在干什么,她脸上永远是柔柔的、甜甜的、带着半笑的表情。而且很多时候(如果你愿意相信这些画的话),婴儿耶稣是没穿尿片的,所以我想在那笑意后面,一定常常鸡飞狗跳。我猜啊,莉莲姑婆背后也是一样。
莉莲姑婆的葬礼办得很隆重,成堆的花,思黛拉街的每个人都来了。“很伤心啊,”他们说,“可是走就要像这样,突然地,倒地就走,在自己家厨房(保证干净),笑着睡着地走。亲爱的姑婆一辈子算幸福的了,年纪也大了,这样走很好。”等等,等等。可是还是很令人伤心。
然后她的房子就空了。
亲爱的上帝:
希望在天上您给莉莲老姑婆准备一个好位置,也许她没做什么大善事,可是她对我们这些孩子都很好。我没听她讲过谁不好,而且每个星期天她都上教堂。我猜这点您知道。
跟她说我们想她。真的想她。
就此停笔。
第三章 整修房子
那时我们不在家,没看见,可是莉莲姑婆的旧家突然就被翻过来了。前门还是以前那个可爱的门面。但是后面,那个小阳台、厨房、浴室、洗衣房——全不见了!瓷砖、碗柜、水槽、炉子、窗户,还有莉莲姑婆一年到头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塑料地板,在一天内全被掀掉、打破、捣烂,堆到“阿阿巴巴公司马上丢”车上,运到垃圾场去了。那天我们放学回来,刚好赶上看最后一车垃圾被运走。
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泽的头发全都竖起来了。
莉莲姑婆的家像被龙卷风扫过,什么都掀破了,都受伤了。我们一直盯着那房子看,呼吸急促,感觉好像从高高的单杠上直接摔到地上一样。我们更替莉莲姑婆难过。
我们就到泽家里去,用香蕉雪泥和一大勺冰淇淋咽下这个坏消息。
住在四十五号的会是谁呢?
“可能他们有一堆小孩,”法蓝期待着说,“要在后院盖一座最大最大的游乐场。”
“不是,”泽讲,“那是个热爱攀岩的人,不幸从山上摔下来严重受伤,所以需要无障碍空间和很多杆子可以拉,还有坐在轮椅上的人需要的一大堆东西。”
“是一个养着名贵狗的人,”丹妮说,“要挖洞装特别的狗门、狗卫浴和狗床。”
跟你讲,我们实在好奇死了。
唯一我们能确定的是,无论是谁,这个人一定很有钱。
然后就开始盖房子了。最先来的是挖土机和卡车,在前面花园里还摆了个活动厕所,接着搬进搬出的是砖块、铁丝、板子、土、垃圾和电线,那些电线看起来真像面条。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四十五号都是乱七八糟的,等到外墙也砌起来了,我们就啥也看不见了。敲敲、锯锯、钻钻,整天都是噪音!噪音!噪音!那些工人还把一台破收音机拨到摇滚乐台,扭到超超级大声!当然不大声是不行的,如果他们在噪音中还想听到音乐的话。
我们还是不知道谁将住在这里。唐娜性格很随和,跟谁都能聊两句,她常跑去跟盖房子的人讲话,可是那些人都不愿意提屋子的主人。
有天下午,若北听到四十五号有吵架声,一直有人在骂,一个女人尖声大叫:“你们只会做这些吗?”还有一个男人在吼:“看是你们修理房子,还是我修理你们!”
接下来又有货车把好多新东西运到四十五号来,像蚂蚁慢慢搬杂屑到洞里一样。东西都是全新的,还包在箱子里呢。
我们就编了个游戏:
我:嗨,泽,你的新炉子怎么样啦?
泽:嗨,海妮!你的新洗碗机好不好用啊?
法蓝:嗨,海妮,嗨,泽。那个新的四层冰箱用起来如何?
泽:晦,海妮!那个新排油烟机怎样?
我:嗨,法蓝,嗨,泽。弄错冰箱了!得重新给你们换个新的四层冰箱!
泽:嗨,海妮!那冷冻柜好用吗?
然后有一天,泽跑过来。
嗨,海妮!你的新大耳朵怎么样啊!
我:哇!
泽:哇又是怎么样呢?
是啊,我们都在猜!他们到底想在那屋子里干什么呀?
整天看球赛?限制级电影?思黛拉街竟然有人装接收卫星信号的大耳朵!真是新闻呀!
别换台哦,天线对好哦,最大的新闻还没来呢。
泽从图书馆借来书开始查关于卫星天线的问题了。
第四章 奇怪的新邻居
我们是先闻到她的味道的。丹妮、泽、法蓝、布吉特(法蓝的狗)和我正往巷子最里边泽的家走去,忽然四十五号那个车库的新电动卷门缓缓升起来了,然后一股很刺鼻的、像去百货公司一次试用了太多香水那样的味道飘了出来。门卷开了些,我们看到了一双金色的鞋,接下来一点一点的,那个人终于露面了。我们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们。她有一头蓬松的头发,像金色的龙须糖,半透明可以看穿过去一样。她的眉毛很黑,嘴唇很红,耳环跟项链金光闪闪,鼻子则像根2H铅笔。
布吉特低声吠了一下。
丹尼说了声:“哈哕。”隔壁新太太也说了声:“哈哕。”眼睛却盯着布吉特,然后就上了那辆银色新车。我们也往泽家走去了。
“你们觉得怎样?”我问。
“香水洒得太多了!”泽说。
“臭死了!”法蓝说。
“她洒那么多香水是因为她很会放屁。”丹妮讲。(这就是我们的丹妮。)
“公平一点,”我说(我是很讲求一切公平的人——我想这与我很高有关系),“我觉得她看起来没那么坏。别由味道来判断一本书。”
“狗就是这样!”法蓝说。
接下来那个新邻居找人将房子全都漆成了白色,由里到外,漆得像实验室一样。只要有颗小灰尘落上去,都会露出来。
然后他们找来园艺专家把花园的地挖开,铺了条由院子门通到家门的小径,两旁各种了一棵树。种好时,泽听到那位园艺专家说他弄好了,可是新邻居太太却大声咆哮着说两棵树的形状没有完全一样。我们偷偷去看了一下,觉得已经非常好了。
可是新邻居太太把那个园艺专家臭骂了一顿,那人走了,又运回来两棵新树,把原来的那两棵挖出来,将新树种了上去。说实话,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任何差别。不过院子看起来的确很漂亮,整齐又宜人,像杂志封面印的那些房子一样。
这时,泽和我要去图书馆,我们刚好看见了新邻居先生。他说:“哈哕,孩子。”声音像在谈生意一样严肃,他那张黝黑的石头脸看起来还挺英俊的,身材不高,他的眼睛、眉毛、嘴巴像几条平行线,就像那些威士忌广告里的牛仔一样。
接着,新邻居又围了新围墙,是用砖头、铁杆围成的,样子像一根根的矛立在两根大砖柱子旁。前门两旁的砖柱子上头还留了位置,显然是还要在上面再摆什么东西。
我们猜测着是些什么东西:
若北——狮子
泽——抓着蛇的老鹰
法蓝——一大瓶水泥香水
丹妮——心
唐娜——站在垂着玫瑰花的花盆上的丘比特
布吉特——骨头
结果这是他们最后放的:大球!
看起来很不协调。
球太大,砖柱子太小。
看起来很差劲。
一辆上头喷得到处是漆的货车驶了过来,其中一个油漆工人是个女生,双峰很大,在胸前晃动。她穿的T恤上面印有尼泊尔的照片,那些高山也跟着在她胸前跳动。她将围墙、门和球也通通漆成白色。新邻居先生竟然还怒气冲冲地说那样不够白,“晃动的山”叫他客气点。那群油漆工人就跳上他们喷得到处是漆的货车,一路踩着刹车吱吱嘎嘎地开走了。可是第二天早上,一个男油漆工又来了,把房子又涂上了一层全白的颜色。
接下来是白地毯了,彻底的白。来了一辆运家具的车把莉莲姑婆那带花的地毯扔上去,把这卷洁白无瑕的白地毯铺了进去,他们家的感觉一定是白雪皑皑。(还喜欢这层诗意吗?)从此他们可能不会再吃甜菜根、西红柿、意大利肉酱面或任何有危险的食物了。为了安全起见,可能他们会靠白色食物像米饭啦、香草冰淇淋啦来生活。
第五章 假仙家庭
隔壁新邻居就这样住进了原是莉莲姑婆的房子,只是变成美丽的别墅。现在他们请了朋友来喝茶。噢!不是不是,他们的讲法是用餐吧!好炫耀一下他们这栋漂亮的新房子。那些人都很亲热,一直说:“嗨,达……令”、“真高兴见……到你”,达令过来,达令过去,什么都达令,猛讲那种轻飘飘的话。
你可能以为我们真是一群爱管闲事的窃听者,才不是呢。(至少那时候不是!)我们是没办法当作没听到。
那时我、丹妮和泽正在照看法蓝,因为唐娜那个礼拜太忙了。隔壁新邻居那些很好、很亲爱、很甜蜜、很贴心的朋友在他们家用餐时,我们正在看《上帝也疯狂》,笑得快疯了。后来法蓝在沙发上睡着了。已经很晚了,我们又听到那群很亲爱的朋友爬进他们的“化石燃油车”和“森林遨游者”,(虽然一辈子这些车也没驶进过一片森林!)砰、砰、砰地关车门,然后说:“再见达……令”、“再见莎琳——娜”、“拜拜”等等,等等。
新邻居就进家门了,突然客气全转成了怒气,他们在那里尖声大叫!
……
这本完全以“童书DIY”理念书写的《思黛拉街的鲜事》,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它肯定能博得孩子的欢心,家长不必逼孩子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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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轻松有趣充满紧张冒险的书,书中有许多推理过程,好像在看名侦探柯南办案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一口气读完,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果真是“鲜事一箩筐”。
——《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