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清野翠的脸,戴着巡查部长领章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和翠是熟人,彼此之间互相寒暄了一声:“上回儿多谢了……”在电话里的应对似乎未必有好感觉,但一看到这样远道而来的遗属,抑或是体察到了其心情,巡查部长的态度十分恭敬。
翠介绍了浅见,浅见掏出了没有头衔的名片。巡查部长给的名片上印着“喜多方警察署刑事科巡查部长秋山胜男”。穿着制服,是名刑警。
“啊,是现场采访记者吗?”
听了浅见的自我介绍,秋山刑警用不太高兴似的声音说道,好像对现场采访记者啦、媒体啦不抱好感。
“咱们开门见山吧,想请你谈一下案件的大致情况。”
浅见一说,他歪着头,说了声“请稍等”后就去里面。不一会儿领了一位戴着金光闪闪的见习警部领章的年轻
警察。
“我是搜查股长藤井。”
小个子见习警部用爽朗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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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刚才的秋山部长刑警还是这个藤井搜查股长,都身穿制服。
“这里,刑警们平常都是穿制服的吗?”
浅见完全是个外行人似的诧异地问道。
“啊,也并不是这样。今天是休息天,我们在值班,如果发生什么事件,就换了便装出去。”
藤井用有会津口音的朴实的口气说道。
像是证实这话似的,接到偶尔来的出现小偷的通报,两名警察换上便装出动了。
诚然,纵然说是便装,也只是把上衣换成普通的西装,藏青的裤子和领带原封不动。在街上看到结藏青领带,穿藏青裤子的青年,先认为他是刑警像是没有错。
“这个,你是说想知道关于清野自杀案子的详细情况,是吧?”
藤井一面看着浅见的名片,一面说道。
“唉。还想请你给我看一下清野的车子。”
“啊,那就先看车子吧。”
“唉。如果可能的话,请允许我从案发现场依次参观一下,不知……”
“唉,是参观吧?……”
藤井佩服似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明白了”就站起身来,照例只把上装换成褐色的夹克衫出来了。正因为目光锐利,所以刑警一打扮成这副样子,就变成了一副品行不太好的杂志记者一般的样子了。
藤井坐在浅见的塞欧的副驾驶席,翠坐在后座位上。
向西出了喜多方市街,进入稍稍南侧的山地。道路狭窄,车子交错时若是不降下相当的速度,就会感到危险。
是在山不怎么高,树木也不怎么多的山里,但总觉得这道路阴森森的。来往车辆也很少,据藤井说,太阳落山后交通量几乎是零。
“发现人是住在刚才来的山坡前面村落里的一个农家主妇——说是主妇,也已经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太太了,听她说,那天她想修整一下就在这前面的梧桐树林,刚要通过现场,因为停着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子,便从它旁边经过时若无其事地看了一下车窗里面,心想有个人在睡觉呀,随后发现有根胶皮软管被拉进在车窗里,于是吃惊地报案了。”
在山岭附近,进入了左侧的小道。
沿着杉树林中的道路开了只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藤井抬起手说:“就是这儿。”
三人走出车子。十来步的前面就是发现车子的地方。翠冷瑟瑟地缩着脖子,站住了。
离开东京的时候天气是那样晴朗,可会津盆地不知不觉乌云密布,那样子像是马上要下起雨来。从北面的山里刮来的寒气使脸颊都冻僵了。
那个地方现铺满了落叶,以至道路和草地的分界线都难以区分。听说接到主妇报案警察赶来的时候落叶还很少。
“这一带荒无人烟,除了偶尔有农家的人通过或是采蘑菇和山菜的人闯入以外,几乎没有人影。因而,除了发现人以外不可能有人来过现场,保存状态是极好的,但正如所看到的,道路虽说损坏厉害,但算是用水泥铺起来的,所以无望能发现脚印等。”
藤井边用脚尖拔掉落叶边说道。从落叶下面到处露出表面剥落、碎石子暴露在外的混凝土。
“知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了吧?”
浅见问道。
“当然。作为我们来说充分注意到了这点。”藤井使劲点了点头,显出一副强调的样子,“因为如果万一有生存的可能性,就立即破坏车窗救出来,这是先决条件嘛。但情况是,无论怎么看,也都能判断准是已经死亡了。于是,我们和这车子的厂家c公司营业所取得联系,请服务方面的人来打开了车门的锁。正如所想的,显然里面的人一一就是清野死后至少已经经过十个多小时了。”
“是打开了车门吗?”
浅见皱着眉头。
“打开了。当然,不打开车门的话,也不能做应急处理嘛。不过,里侧的糊缝等原来是什么样的,预先都通过拍照等记录下来了。”
藤井挺着胸,好像想说:外行人所担心的那种事,我们警察都做得好好的。
“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与县警察署本部取得联系,请求搜查调查官出马。”
所谓搜查调查官,是指县警察署本部刑事部长下面的干一部,有关刑事案件的整个搜查,处于指导性的立场,头衔为警视,是搜查的老手。
听说他们之间形成了这样一种机制:比如说,像这回这样的估计是自杀和事故死的案例中多少有点疑点时,所管辖的警察署一来联系,搜查调查官就立即赶来,作出判断。
当然,搜查调查官到达喜多方,是在清野林太郎的遗体被收容,车子被运往喜多方警察署之后。
“虽说没有行人,但也不能永远把遗体放在那里嘛。”
藤井见习警部的话语里包含着一种辩解一样的微妙味道。这一定是因为想事先明确这样一点:警察的搜查是万无一失的。
……
展开
好像睡着了,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感到“咯噔”一下小小的震动,醒了过来,西村裕一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急忙朝车门方向走去。“咯噔”一声响过以后,不到二十秒钟将抵达Y车站。
但站起身来,立即发觉窗外的景色与往常不同。只见一片广阔的河滩,电车临近铁桥,从脚下传来“轰隆、轰隆”重重的金属声。
西村苦笑了,一下,心想习惯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行走在相同的铁轨上,所以就是有类似震动的地方也不足为奇,但因这震动而无意识作出反应,产生行动,这本身就是一种动物性的条件反射。抑或这是三十多年职员生涯中养成的习惯吧。
一坐到座位上不一会儿就入睡,也许这也是一种条件反射。这么一想,觉得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时候也近乎如此。
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头来,眼前是一张藤田克夫的笑脸。
“是同一节车厢呀,一点也没有察觉。”
两人面向车窗并排站着。
“你没有去守夜呀?”
西村问。
“啊,去秋田采访去了。昨晚很晚回来,才知道。”
“是这样。我也去富山出差了,乘今天早晨的飞机回来的,一到公司,佐佐木就给我来了电话。”
“怎么,原来是这样!昨晚给你打电话也不出来接,以为你去守夜了呢……是吗?你也没有去呀。那清野这家伙,实在太可怜啦!”
藤田说“可怜”时,听起来话里充满着真实感情。他的这种感情起伏激烈和直截了当地将事物表达出来的性格,从年轻时代起一直没有变化。
“我问佐佐木了,听说不是普通的病死。”
西村悄悄地说道。
“啊,我不知道……是吗?我以为一定是心脏病呢。”
藤田把吃惊的脸扭了过去。
电车突然降下了速度。进入站内的标识过去了。
感到背后有乘客逼近过来,两人中断了对话。因为是殡仪馆附近的车站,所以穿丧服的乘客很多。葬礼大概有好几个,但他们之中,也许有与清野家相关的人。在从站台下阶梯期间,两人一直默默不语。
“要说不是普通的病死,那怎么死的呢?”
一出检票口,藤田立即问道。
“详细的我没有问,听说是自杀。”
“自杀?……”
藤田停下脚步。西村也不由得站住了。
“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