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行囊中,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乃是我常看的书。陈朝爵为此书作序,谓:“顾氏以穷年累世之学,贯穿诸史,融会方志,而其妙尤在经纬互持,纵横并立。历代州域者代为经,而地为纬,立纵以御横者也,京省者地为经而代为纬,立横以御纵者也。两立交午,万变不离,纵之二十一史四千余年,横之两京十三司,若囊之括,若米之聚,此其所以为绝作也。”房龙说:“历史是地理的第四度,它赋予地理以时间与意义。”这也开了我们贯穿史地的法门。清儒刘献廷称“梁质人留心边事已久,与辽人王定山善,因之遍历河西地;河西番夷杂沓,得悉其山川险要部落游牧,暨其强弱多寡离合之情,皆洞如观火矣。著为一书,凡数十卷,日西陲今略,前在都中,余见其稿,果有用之奇书也。”可惜我不曾看到过。不过,刘氏接着又说:“方舆之学,自有专家,近时若顾景范(即祖禹)之方舆纪要,亦为千古绝作,然详于古而略于今,以之读史,固大资识力,而求今日之情形,尚须历炼也。”此语极有见地。二十五年前,范长江先生任《大公报》旅行特派员,遍历西北各地,其专集有《中国西北角》、《塞上行》诸书,可与梁质人书相印证。(可看《现代中国报告文学选乙编》,曹聚仁编。)至于边疆之学,拉铁摩尔的研究,更深更广,我的有志于“东北”与“西北”,一半也是受了他的影响;可恨年已衰老,只能付诸空说了。<br> 二十年前,我初到临川,看了汤若士的玉茗堂,就在若士路上对许多军官讲演“春香闹学”,也颇头头是道。其后不久,回到了南城,又公开讲演 “情与理的交叉点”,似乎对宋明理学有了新的交待。到了桂林,先后游七星岩,不下十来次,在港的朋友们,在七星岩睡过觉的颇有其人。但看看徐霞客的桂林七星岩游记,我们都得让他一筹呢。治学之道,凭虚幻设,并不很难,要切切实实写实境实事,真不容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总希望能成为徐霞客呢! <br> 《万里行记》是曹聚仁先生的一部重要文集,收录了他的120余篇文章。本书即可看作是以文化与历史双重观照,对中国地理的综合梳理。本书不同于一般记游的浮光掠影,这里更有对文化名城、历史重镇、祖国山川的历史沿革、风俗掌故、人物轶闻、诗词文献的综览。纵横上下古今之际,笔墨酣畅淋漓。非常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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