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习紧张,我们没去过多少地方玩,但那次水库钓鱼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一个周末我们打听到附近有一个大水库,便相约去垂钓。我的室友陈思源想法借来了钓鱼竿,我叫上了医药系的朋友王明明和章依莉,星期六一大早便兴冲冲地上路了。
开了近一小时的汽车,来到了目的地——梵霖登森林水库。在一片郁郁葱葱的丘陵环抱之中,水库的一头是个大水坝,水坝下面有些人在垂钓。开阔、平静的水面倒映着秀丽的山色和蓝天白云,让人顿感心旷神怡,暂时忘记了所有乡愁和郁闷。
我们一伙人在水边一棵大树下铺上一块塑料布,摆上带来的饮料和点心,把钓鱼钩远远地抛进水里,就在树阴下边吃喝边谈天说地。大家聊在国内时的趣闻逸事,聊对未来的憧憬,也聊眼前留学生活的感受。平时学习紧张,很少有机会和“同胞”们好好聊天,现在一吐为快,每个人都感到心情十分舒畅。
我们四个人中陈思源和王明明都已成家,我在国内也有个非常要好的女朋友,只有章依莉是单身。她是上海医科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年轻活泼,长得又漂亮,刚一来校就成了不少留学生追求的目标。在美国大学研究生里的中国留学生中,男多女少是普遍存在的情况,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美国念研究生的更是罕见,而男生中各种优秀人才却比比皆是。其实我想其他国家来美的留学生中情况大概也差不多,只是从中国来的学生较多,这情况看起来比较明显。章依莉比较乐意和我们几个在一起,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们不会把她当成恋爱对象来追,让她感到比较轻松。她说平时被那些男生们追得头都大了。我们就开她的玩笑,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也许是我们的鱼具太差,也许是我们根本不会钓鱼,我们大半天连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我不甘心,我要钓最后一次,试试我的运气。
我在鱼钩上放上一小块鱼饵,按照刚学会的动作用最大的力量把鱼钩尽量远地抛向了水中。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是在我的鱼钩刚一入水的同时,鱼线就绷紧了,我还以为是鱼钩挂住了水中的杂物,但我却能不太费力地拉动鱼线。把鱼钩收近来一看,还真有一条不到三寸长的小鱼。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钓到一条鱼!我们大伙儿都乐坏了,谁也没想到我一下钩就钓上了一条。
我把小鱼儿拎上岸仔细一看,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鱼钩竟然是钩在鱼儿的尾巴上!显然这条小鱼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它并没有咬我的鱼饵,只是我把鱼钩大力甩人水中时钩住了它的尾巴,它才成了我们那天惟一的战利品。这么大的水库它偏偏会碰巧被我扔下的鱼钩鬼使神差地挂住尾巴,我们都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实在太小了,几乎可以说是个奇迹。也许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吧。趁它还在一个劲儿地翻腾,我忙把它从鱼钩上解下来放回水里。我们大家都祝愿它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差的运气。
我后来在美国各地又去过许多地方,钓过许多次鱼,再也没有发生过如此歪打正着的事情,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接下来我们把泰国餐厅的店堂重新装潢一番,把店名改成“东方快餐”,申请了新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招了几个工人,进了一批食品和原材料,便以最快的速度开张了。
为了尽快把生意做起来,我采取了几项经过深思熟虑的措施。由李嘉年在厨房严格训练新招收的几个墨西哥工人,保证食品的高质量和快速供应。在菜单品种上,一改多数中餐馆种类繁多、费时费工的传统,只挑选了十多种普遍受欢迎的中式、日式菜点,以确保我们可以在速度上与周围的美国快餐竞争。雇用了一个失业在家的美国人约翰来为我沿着附近每条街道挨家挨户分发广告。我自己设计了色彩鲜明、简洁明了的菜单广告,并关照约翰要特别注意那些大办公楼,遇到那些接触面广的秘书们一定要多向她们介绍我们的情况,并多留一些菜单给她们。我又找回几个当初在意大利馅饼店送外卖时结识的美国朋友,和他们说定我这里忙时才叫他们过来帮送外卖,这样我就不用请全职司机专管送外卖,大大减少了餐饮业的最大开支——工资支出。
我的这几招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开张一个多星期,我们就达到了收支平衡。第一个月营业结束,我们除去所有开支后,净赚了三千多美元。我和李嘉年都非常高兴,一般情况下开餐馆最快也要半年到一年才能收回投资,而我们几乎没有做任何投资,却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净赢利状态。
我们用赚来的钱又添加了一些设备,对菜单稍事修改,便放手大干起来。
那是一段令我十分难忘的经历,开餐馆是非常辛苦的行当,我们一周七天,一天十多个小时都在店里忙碌个不停。不过虽然辛苦,但创业的快乐压倒了一切。眼看着生意渐渐红火起来,我们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我以前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做一个小餐厅的老板竟然很好地锻炼了我处理各种“危机”的能力。在每天繁忙的营业过程中,会发生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情况,而如何处理这些突发事件,对管理人员的能力是个不小的挑战。
有时生意正忙时,突然发生了停电,全店的营业一下子就处于瘫痪状态;有时我们已开门营业,有的员工却迟迟不露面,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汽车半路抛锚;有时时间已晚,我们已准备关门,员工都已下班回家,却连着进来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疯狂的午餐
开张不到两个月的一天中午,我们便经历了一次“考验”。那天开门后一切运转正常,快到下午一点,我看午餐时间基本结束,便只留下一个外卖司机,让其他送外卖的司机们都早点回家了。
谁也料不到,在紧接下来的半小时内,要求送外卖的电话竟然一刻都没停过。也许是约翰在那些办公楼发广告时功夫到家,或是我们餐厅开始在附近有了一点名声,在短短三十多分钟时间里,竟然接了一百多个外卖电话。许多客人还抱怨我们的电话为什么总是占线打不进来。一时间,让人感觉似乎全城的人都同时要来订外卖一样。
开始时我们还挺为生意好而高兴,但一下子接了几十个订单而三部电话依然响个不停时,大家都开始意识到我们可能无法同时应付这么多客户了。厨房的人手不够,送外卖的司机更不够。两个负责听电话的美国女孩起初还惊呼一两声“我的天哪”,后来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了,她们满脸涨得通红,飞快地在订单本上记录着客人的要求,接听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我赶忙打电话给所有在家休息的员工,叫他们紧急赶回来帮忙,然后我自己也卷起袖子下了厨房,帮助李嘉年他们准备食品,还一边给所有人打气,让大家不要慌乱。
那天中午的一个多小时至今仍然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繁忙的一个多小时。店中每个人的能力似乎都被发挥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同时做着十种不同的事情。我时而进厨房做帮厨,时而开车送外卖,还要在电话上处理一些客户的特殊要求。一有机会,我就对每个员工说他们都做得很好,不用担心赶不及,要保证质量,有什么问题我会帮助他们处理的。
到电话铃声终于放缓时,我就请那两个小姐挨个打电话给那些已经等待较长时间的客人们,如实说明我们因新开张不久,没有预计到会一下子收到这么多外卖订单,服务不周到的地方请他们多多谅解,并在价格上给予折扣优惠。对我来说,在此营业初期,建立良好的信誉,比多赚些钱要重要得多。
等到那个“疯狂的午餐”终于忙完之后,我在每个员工口袋里都塞进了一个现金红包。
李嘉年事后对我说:“当时我完全慌掉了,一下子竟会有这么多客人来,真的不知该怎么应付。”我不由地开他玩笑:“你不是天天幻想着生意好能发财吗?”
由于李嘉年基本上不能说英语,而我们的餐厅主要是面向当地的美国人,所以店里多数事务要靠我一个人安排。这一点李嘉年也明白,一次他对我说:“我们一起开餐馆,还是你比较辛苦,我只要管好厨房就行了,你则要管好所有事情。”我倒并不在乎这样的“分工不均”,对我来说,我们是最困难时结识的好朋友,友情高于金钱,何况开餐馆对我只是暂时之计,即使赚了些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数目,我不会太计较一时的得失。
由于这一行才刚刚诞生不久,这方面的专业书籍、资料极少,虽然我一有空就研读各种金融书籍,但能找到的大部分书对我的操盘没有直接的帮助。而公司的同事大多在股市现场工作过多年,对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毛头小子他们也不太情愿和我分享他们赚钱的秘诀。
起初我操盘的业绩可以说是一塌糊涂,股市好像在跟我玩捉迷藏,我总是在该卖出的时候买进,在该买进的时候卖出。我意识到要彻底摆脱我那“大众化”的思维方式,学会像一个高水平的职业操盘手那样思考问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股市中日进斗金的人确实不少,可他们都有着多年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经过无数次优胜劣汰的沙场老将,我要在股市赚钱,就得和他们竞争,在这开始阶段,我绝对是处于下风。
我明白自己的基础实在太薄弱,从基本的金融知识到股市操盘的专业知识,我几乎都是要从头学起。面对自己一穷二白的底子,我别无选择,只有加倍努力,付出更多的心血。
我想我惟一能有一点优势的地方就是愿意付出比别人多许多倍的努力。好在我从小学习成绩就一直不错,对自己学习新知识的能力也很有信心,更何况这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目标,我学起来自然是满腔热情。从小学一直到研究院,我对自己喜欢的科目总能学得很好,而且我的好胜心也挺强,越是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我的表现往往越好,此时此刻,我感到该是我拿出所有能力的时候了,我暗自下定决心,对自己说: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去做,哪怕最后不能成功,我也无怨无悔。
从那时起,我就招除了睡觉、吃饭以外的时间都用到了研究股市和操盘技能上。
……
展开
这是春夏之交一个周末前的下午,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异乎寻常地少。在这单向就有五六条车道的高速公路上,对面的车道被好几十米宽的绿地隔开,两面的道路旁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有红色的月季,黄色的喇叭花,粉色的玫瑰,紫色的鸡冠花,还有白色的丁香……我家的后花园也种有这些花。我太太是个爱花之人,经常从超市买回各种花儿摆弄。这些种在高速公路两旁的花也是幸福的,它们会每天定时喝到被埋在地里的自动洒水器喷出的水。这时,它们似乎正被风吹着向我微微地点头致意。我大开着车窗,任由呼呼的凉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和面宠,让我从一整天的紧张股票交易中放松和解脱出来,令我的思绪重新变得冷静、清晰。
几个月前,我买下了一栋离公司不算太远的大房子,那里环境非常舒适、优美。自从搬进了新家,就连每天开车回家的路途,都变得十分令人愉快。
“老婆,我回来啦。”
关上车库的门,我朝房里有些夸张地大声嚷着。
太太老是说,家里太大,呆在楼上主人卧室时,总觉得其他四个房间有动静,如果呆在楼下客厅呢,又总觉得楼上有动静。
我说她是恐怖片看多了,像我们住的这个小区,还从没发生过犯罪案件呢。大概是木制房子的缘故,树枝打在屋顶上偶尔会有一点声音吧。但太太还是会因我的突然出现而吓一大跳。
她说:“你进门时能不能弄点动静出来,让我知道你回来了?”
于是我就开始学着电视里老美的样子,进门就喊一声:“老婆,我回来啦。”
老美都是喊“甜心”(swetheart)、“蜜糖”(honey)之类听起来十分肉麻的昵称,到了我这里就自然而然地改成了中国特色的“老婆”。
不过今天我却听不屋里有任何动静,我的叫喊没有引起一点回应。
进了客厅,不见人。进了厨房和起居室,也不见人。上了二楼,一间间卧室走过去,还是没有人。我心里想:是啊,两个人加一个婴儿住这么大的房子是有点儿多余,要找个人都要好半天。
车库里的另一辆车好好地停在那里,证明老婆没有上街,那么她会去了哪儿呢?正发着呆,一阵阵笑声从后院传来,我从二楼窗口望下去,原来太太正带着刚满一岁的小女儿在后院泡温泉呢。
加州五月下午的天暖暖的,金色的夕阳斜穿过院中的果树枝,洒在地上,洒在池水表面,洒在她们母女身上,伴着小宝宝一阵阵的笑声,构成了一幅让我感动的立体画。人生在世,能有今日这般安逸舒适的生活,确实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了。
我也换了衣服跳下温泉池,伴着娇妻,逗着爱女,看着美丽的日落,沉浸在天伦之乐之中,放松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使门己的脑子彻底地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