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少女手中的A4打印纸，那上面大部分都是一片空白，唯有中间的位置写着四个阿拉伯数字。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某一年的记号。”<br> “这是一个年代。”<br> 石子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远远地落到路边的稻田里，一只翠绿的蚱蜢似乎给吓了一跳，张开经络分明的淡紫色的翅膀飞到了大路上。他努力克制下想追过去抓它的冲动，因为身后弟弟的脚步又不情不愿地慢了下来，还带着<br> 哭腔拉起了长音。<br> “哥哥，我走不动了……”<br> 他试图忽视这一点，假装没有听到地继续向前走着，然而弟弟却显然不想让他成功，他干脆蹲下来不走了，叫声里带着重重的鼻音。<br> “哥哥……”<br> 他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向弟弟走去。他最近经常叹气，因为每次这样做时，他都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大人——当他们围在一起说起他所无法理解的话题时，就总是会从他们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声音。<br> “不要叫了！”他有些烦躁地拉下弟弟习惯性放到嘴里去吮的手指。“我和你说过，只要到了培城，就会有东西吃了。” “真的吗？”弟弟抬起头，黑黑的大眼睛里还带着泪水。<br> “当然啦，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尽量平视着弟弟的双眼，耐心地欺哄着，就像是爸爸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br> “培城……”弟弟重复了一遍哥哥嘴里的地名，小声地吸着鼻子。“那么爸爸妈妈是不是也会在那边等我们？”<br> 他一下顿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虽然已经是秋天，可太阳还是很大，直直地照在大路上，让人一直觉得闷热。<br> “会的！会的！”他猛地站起身，有点不耐烦地大喊着向前走去，重重地踢着不幸躺在脚边的碎石块和土坷垃。“只要我们快点到那里的话。”<br> 他几乎是赌气般地大步走着，听见弟弟在后面喊着哥哥跌跌撞撞地跟上来。泥土路被太阳晒得发白，远远地有扁担的吱喀声传过来，他停住了脚步，看着对面的人影慢慢放大并清晰起来。弟弟一下刹不住脚撞上了他的腰，他反手一把搂住了，听见弟弟在自己身后闷声闷气地说：“哥哥，你听！”<br> 好像是远空里的雷鸣，渐渐响起来，带着双翼轰然飞近。<br> “飞机……”弟弟探出了小小的脑袋，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只有一架，不是轰炸机。”他看了一眼尚在远处的机影，颇老道地说<br> 。“不用害怕，这里没有房子，它不会下蛋的。”<br> 对面那人显然也是同样的理解，并没有停下脚步跑到稻田里去躲藏。走的近了，看出是个农民，挑着挺沉的担子，不知两头箩筐里装的是什么，倒是胸前的斜襟上露出怀里揣着的物事来，那是个拨浪鼓，大概是哪里弄来准备带回家哄孩子的，坠着珠子的一头鼓绳拖在外头，随着他的步子来回地晃悠着。<br> 弟弟的两眼就直直地落在那拨浪鼓上了，一手还攥着他的衣服，一手又不自觉放到嘴里去．他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上弟弟两句，耳朵里却听得飞机的响声有点不对。<br> 他从没有这么近地看到过飞机。<br>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