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转眼就到了,北风呼呼地吹着。香草近日的咳,比往常似乎更重了些,喝了天仲煎好了的中草药,没一会儿又都咳了出来。天仲焦急地搓着手来回地踱着步,看着歪在床上病恹恹的香草,只是怨恨这苍天的不公和命运的多舛。
后半夜,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落在树的光秃的枝桠上,落在不远处的紫云山上,落在错落有序的草屋上,落在结了冰的紫云河面上。“白色蓊,无人栽,一夜北风遍地开。无根无枝又无叶,不知是谁送花来。”这是白天紫云教给小灵和子寿的儿歌,紫云让小灵和子寿猜这是什么?子寿和小灵说:“不知道啊,就是不知道。”紫云敲着她俩的小脑瓜说:“小呆瓜,是雪花哩。”
是雪花哩,是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地飞舞哩。香草睁着无神的大眼睛,她有好一阵子未咳了,她说:“天仲,天仲你听见雪花了吗?是落雪了。”
天仲拥紧着她,说:“香草,是落雪了,明天早上就是一个一片洁白的世界哩,没有污秽,没有嘈杂,没有邪恶,也没有分离,没有痛苦,是个真正纯净的世界。”
“真的?”香草沉沉地又充满惊喜地问,“没有污秽,没有嘈杂,没有邪恶,没有分离,没有痛苦?”
“真的。”金天仲郑重地回答。
天亮了,雪落了有半尺厚了,仍还在下着。听见街上孩子们踩着雪吱嘎吱嘎开始喧闹了。谁把雪球抛进了谁的脖颈里?谁正呀呀叫着追着跑着笑着?
小灵前天被水妹接回家了,子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看着漫山遍野的洁白,忽然低声哭了起来。紫云上学去了,寒假还未放哩,贵贵给邻村的主顾家做女儿出嫁用的家具了。
金天仲拿了竹扫帚,扫了院子和大门外的空地。雪仍倔强地落下来,落在刚刚扫了的院子和街道上,不一会儿就又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太阳没有出来,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天仲看着小人儿子寿站在大门外掉泪,便蹲在她面前问:“娃娃,哭啥哩?告诉爹是不是没人玩哩。”子寿使劲点点头。天仲笑了:“去把娘叫醒了,爹要给你们娘俩堆个大雪人。”子寿一咧嘴笑了,顾不得抹泪,就一蹦三跳地蹿进了屋里去,只听她一连串地叫着:“娘!娘哩,快来,快来,爹要给我们堆个大大的雪人啊!”
天仲在堂屋门口放上那把老旧老旧的躺椅,铺上了被子,把香草抱了出来,放在躺椅上,又给香草盖上了一床棉被,说:“香草,你和子寿看着,我说要给你们堆个雪人的。”
香草深情地看了天仲一眼,虚弱地笑笑,说:“好,你去吧,我看着。”
子寿是无法在娘跟前保持安定的,她跑去和爹一起忙忙活活地争着用小铲儿铲雪,忙得热火朝天。干一会儿她和爹就会朝娘看一眼,看她那么赞赏地看着他们,真是高兴。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