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气喘吁吁,小心谨慎地跨过拱出地面的树根,向密林深处走去。这些树根盘虬交错,像极了一条条沉睡的巨蟒。他脚下是厚厚的松针与枯枝,鼻子里充斥着枝叶腐败的气息,四周的树梢上连松鼠的脚步与鸟类的轻歌也没有,只剩下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韦德丘陵坐落在古老的平原上,它从二十里外的黑山山脚一直向西倾斜下来,整个形状就像一枚倒挂的十字架。这奇异阴森的地方,虽然被篱笆、栅栏和一片片整洁的田野包围着,却是一个人迹罕至的神秘所在,是一个完全封闭和孤独的墓地。此时天已经黑了,在新月的日子里,月亮要在晚上十一点之后才会升起,但这无关紧要--这里的树林几乎有八百年没人砍伐过,茂密的松树遮天蔽日,即便是正午时分,也只有极微弱的阳光能穿透进来。
安东尼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熟练地转了几个弯,随即仿佛化成了青烟一般,在几棵树之间的墓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安东尼从地洞口跳进石墓,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耳朵里只能听到缓慢而单调的滴水声。“口令?”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在安东尼身旁响起,同时一个又硬又冷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贴在他的颈动脉上。“红酒和女人。”“进去吧,首领一直在等你。”随着这句话,刀子收了回去,同时一根棍子塞进安东尼手里。棍子燃烧起来,火把的光刺得安东尼眼睛一痛,但他顾不上这些,也没有回头,匆匆地大步向前走去。在他两旁是坚硬的石壁,前方是无边的黑暗。
走了不知有多远,墓穴的甬道渐渐开阔起来。浓郁的汗酸和酒臭味儿,还有咳嗽和叫骂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强烈地刺激着安东尼的感官,促使他惴惴不安地加快了步伐。甬道的尽头是一块圆形空地,上面竖着四支巨大的火把。风从石墓的缝隙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使得火把们好像土耳其舞女一样扭动着腰肢和肚皮。在空地的周围,无数人欢声雷动,把一切其他声响都压了下去。在空地中间,站着两个只穿着长裤的斗士。火光照耀下,他们肌肉盘虬的赤裸上身反射着红彤彤的光。其中一人手里握着双刃剑,全神贯注;另一人则大大咧咧,提着一柄大弯刀。
安东尼站在人群的外面,踮起脚尖努力想看清对峙二人的长相。寒光一闪,那两人瞬间就已经交换了位置。周围陷入窒息一般的沉默,数秒钟后,狂热的呼喊才爆炸般响了起来。两名斗士完全不受影响,纹丝不动地对峙着,好像变成了冰雕一般。没等观众们看清,两人忽然又动了,剧烈的斩击使刀剑进出了火花。在满天血雾溅起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已经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他手中的双刃剑飞起好几十英尺高,翻滚着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钉在安东尼的脚边。
冷森森的剑刃,倒映着安东尼那面无人色的胖脸。“安东尼!”提着弯刀的人眯起眼睛盯着安东尼。这个人的嗓音虽然不大,但任何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他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他赤裸的胸膛和雪白的长裤都沾满了鲜血,在闪烁的火光下显得极为狰狞可怖,声音里也蕴藏着一种冷冷的杀气。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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