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刚进大学的新鲜感消逝之后,我们就真的体会到百无聊赖的空白感,铮儿提议喝酒,他说大学的生活离不开酒,心情好的时候要喝,心情不好的时候更要喝。众口不一这时成了统一战线,铮儿眼瞧着大家热烈响应,咂咂嘴巴说,我最乐意的就是哥几个凑一块儿,畅开胸怀,小酒小菜,大吵大嚷,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就跟老北京人消夏似的。铮儿又继续表态说不喜欢去酒吧,他说酒吧光线不自然,规矩太多,消费太高,情调太小资,放不开,大家都是俗人,就校门口的小饭馆吧,翘着腿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才符合个性特征嘛。天生梦想占山为王,一呼百应的命,十足的粗人一个。
出校门往右一拐就是那个叫做“管饱饭馆”的小饭馆,一听这招牌就知道档次定位在管饱的初级阶段,适合温饱阶层但与富裕水平还有一定的差距。我们在那个无处不油腻的饭馆落脚就餐,少数几个同志拿出香纸擦了半天,铮儿当下露出不屑的神情指责他们不入流。菜谱还没拿上来呢,铮儿就吵着要先点酒,和铮儿喝酒就是这么开心,北京人可能都有这个习惯,什么事还没开始着手做,气氛就已经先升华到了极至。酒有,放量喝!老马总是一马当先地呼哧呼哧把啤酒成箱地扛上来,不仅办事积极,付款的时候老马也是一马当先冲锋陷阵,运用土生土长上海人的身份和别人侃价,叽里呱啦一通后总能节约好多,外头谣传争论的上海人如何如何尖酸刻薄如何如何精明刁钻在他身上一点展现也没有。铮儿见了美酒上桌立刻就会像大灰狼见着小绵羊一样,眼底毫不遮蔽地放出异样的光彩来,笑得嘴都合不上。
铮儿一沾着酒,基本上什么事儿都能套得出来,比美国中情局的惯使的“吐实剂”还灵验。喝酒的时候,大家就尊称老马为马王爷,之所以被冠以这样不雅的名号,并不全因为他姓马又是四眼,而是因为铮儿有一回一口气把老妖喝趴下之后,打着饱嗝自嘲蜀中无人,尽皆老弱残兵,在这样的羞辱声中平时一向斯文的老马刷一声站出来:侬勿要特过分哦,吾倒要来会会侬咯。一句话满座皆惊,接下来老马的表现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只见他潇洒地撬开一瓶啤酒,耍杂似地倒竖起来直泻入口中,引发一阵声震四野的鸣掌欢呼。照我介样子吃酒,要吃到西宝兴路去咯。发完感叹,老马一头栽下。老马的气概从此为人传道,人送绰号马王爷。
展开
吐,惊起鸳鸯无数。
——如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