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王榨十六岁以上没有一个童男子,这事就是线儿干的。线儿喜欢红和绿,三十断红,四十断绿,线儿说这都是古时候的教条,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别说三十,到八十也不断红。她常常穿着绿色的上衣,红色的裤子,在王榨全村上下走动,有一点妖,又有一点好看。<br> 奶奶跟安南爷说,这叫做八十岁的婆婆穿红衣——落得个远望。线儿不管,她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独要穿,气死你们,再不穿,够晚了。<br> 线儿一年四季脸上都要抹东西。她不愿意抹两块钱一袋的“可蒙”“孩儿面”,一定要抹“小护士”,夏天还要抹花露水,走到哪儿都香喷喷的。她绿衣红裤香喷喷地站在村子里对人说,全村男的没有人不想她的。<br> 这句话像一阵风呼的一下传遍了全王榨。安南爷说:莫非我也想她不成!我奶奶说:莫非我家大头也想她不成!<br> 线儿说,找大头来问问。我那时只有十二岁,线儿站在我家门口嗑瓜子,她仰着手心,翘着兰花指,把瓜子从右边的嘴角送进去,一眨眼,瓜子皮就从左边的嘴角出来了。<br> 我看得入迷,由不得往她身上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她,一阵又一阵的香气使我迷迷瞪瞪,像做梦似的直往她身上扎。线儿说,七婆七婆你看你看,你看你家大头,这么点小人就知道往我身上蹭。她用一只手托着我的脸,问道:大头,你想不想你丹桂姨?我说,想。她又问:你想不想跟你丹桂姨睡上一觉?我又说,想。她又说,小子,说话都没力气,大声一点。我便又使劲大声喊了一声:想!她说那你吃过饭就到东头那片油菜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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