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们忙乱地取下头上碗盆，扯下耳朵上夹子和鼻子上纸条。独自坐一边抠脚丫子的黄三则忙从床下拉出马扎儿坐好，拿起一张报纸，专心致志地开始“看报学习”
尽管没有铁锁加门，但外面走廊上还是有狱警不断地来回巡视的。这会儿往来巡视的，就是值班狱警裴军。巡至十二号监禽，犯人们规规矩矩都站起来。正洗衣服的犯人组长刘凡起立，立正，大声道：“报告队长，十二号监舍自由活动。报告人：监舍组长刘凡，报告完毕。”
罪犯们向狱警报告，一律都是“报告队长”，不分职务，不论年龄，也甭管你什么警衔，监狱长也好、分队长也好、医生也好、会汁也好、厨师也好，纵使是新从警校毕业出来的小警察，离着挂“长”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从进来那天，你也就是“队长”了，因为在向你报告的犯人们眼里，你一律是代表政府的，统一一的报告词，这是规定，也是习惯。不过称裴军“队长”也不为过，他是年轻的老资历，前几天已经代理副监区长了。
裴军站在门口，看一眼犯人们身后没藏严实的碗盆，但他没说什么，只道：“该洗衣服洗洗衣服，该写信写写信，休息日，别光弄副扑克打起来没完。”说完往前巡视去了。
裴军走后，黄三把报纸一扔，复又专心地抠他的脚丫子。华阳就说：“挺能装啊。”黄三没理他。打扑克那边又是一阵呼叫声，这回输的是二面。邱老七站起来，把饭碗里的水泼了，拿过一个酱油瓶子倒了一碗酱油，顽劣地强逼二面喝酱油。旁边人都看不过，纷纷说：“你输了连凉水都不喝，凭什么让别人喝酱油，看人软乎咋的，二面，你别喝！”可是邱老七扯着二面不放。二面被邱老七按着脖子，面对一大碗酱油，无助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同监舍犯人都知邱老七驴性，劝几句也就没人敢当真跟他掰扯了。二面满眼无助地歪着脑袋躲酱油碗：“你输了喝凉水，我……”邱老七浑横道：“这回不是你输了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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