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你写的这个《少年凯歌》,很多人看了都非常感慨,那就是用一种非常冷峻和沉重的笔调描写了在“文革”当中的岁月。你跟你妹妹在“文革”当中是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br> 陈:那就是无依无靠的状态。因为“文革”以前的家庭生活条件是比较好的,父母那个时候都跟我们不在一起。“文革”开始的时候,突然间跟随了我们家8年的一个老太太,她说我得走了,她是1958年到我们家的,到“文革”开始整整8年,她说,并不是因为我想走或我怕事儿,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怕什么呀,我是怕给你父母添麻烦,说在这个情况下你们家还要用保姆,对你父母不好。她用了三天时间集中教我们怎么蒸馒头,怎么做米饭,怎么做面条,怎么炒一般的菜蔬。<br> 曹:等于是一个速成烹饪班。<br> 陈:速成烹饪班。就是说有了这三天,你们兄妹俩可以活下去,是这么个情况。所以我还特别清楚地记得,我跟我妹妹做的第一顿饭是蒸了窝头,但是不会炒菜怎么弄呢,就把这窝头切成丁,切了点葱花,然后就炒了一盘窝头,炒窝头吃,这个我相信我妹妹至今都还记得。但是你提到《少年凯歌》,其实在《少年凯歌》里头,我自己描写的不是苦难,是美,是苦难中的美。所以我自己就觉得我是用那样一种,你说是沉重的冷峻的笔调,去很深入地描绘在这个那样充斥着政治元素的时代里边,我们看到了那种朴素的人性,我们看到了这种美,也包括我们所说的,你能从丑里边发现美,丑中见美的这东西我觉得也是很真实的。所以我觉得((少年凯歌》这本书的价值其实在于它的真实,今天有幸跟你谈起这本书,其实也是鼓励读者再去买来看看。<br> 曹:你在书中还有一段描写是刻骨铭心的,就是在批斗父亲的时候,你对父亲有一个推搡的动作,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在为这样一个举动而愧疚,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这样一个很小的动作是你心中的一个永远的痛?<br> 陈:其实这个痛现在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能够过去,就是因为我说给大家听,我不说给大家听,我永远过不去。我认为这是我和很多人的不同,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小孩,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干吗要承担责任?所以我也在书中写到这样一个想法,就是住“文革”过去之后,多少曾经跪着的人现在站起来说是别人的错,跟我无关。其实每个人都有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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