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循循然善诱人
——陈垣先生诞生百年纪念
陈垣先生是近百年的一位学者,这是人所共知的。他在史学上的贡献,更是国内国外久有定评的。我既没有能力一一叙述,事实上他的著作具在,也不待这里多加介绍。现在当先生降诞百年,又是先生逝世第十年之际,我以亲受业者心丧之余,回忆一些当年受到的教导,谨追述一些侧面,对于今天教育工作者来说,仍会有所启发的。
我是一个中学生,同时从一位苏州的老学者戴姜福先生读书,学习「经史辞章」范围的东西,作古典诗文的基本训练。因为生活困难,等不得逐步升学,一九三三年由我祖父辈的老世交傅增湘先生拿着我的作业去介绍给陈垣先生,当然意在给我找一点谋生的机会。傅老先生回来告诉我说:「援庵说你写作俱佳。他的印象不错,可以去见他。无论能否得到工作安排,你总要勤向陈先生请教。学到作学问的门径,遣比得到一个职业还重要,一生受用不尽的。」我谨记着这个嘱咐,去见陈先生。初见他眉棱眼角肃穆威严,未免有些害怕。但他开口说:「我的叔父陈简墀和你祖父是同年翰林,我们还是世交呢!」其实陈先生早就参加资产阶级革命,对于封建的科举关系焉能那样讲求?但从我听了遭句话,我和先生之间,像先拆了一堵生疏的墙壁。此后随着漫长的岁月,每次见面,都给我换去旧思想,灌注新营养。在今天如果说予小子对文化教育事业有一滴贡献,那就是遭位老园丁辛勤灌溉时的汗珠。
一 怎样教书
我见了陈老师之后不久,老师推荐我在辅仁大学附属中学教一班「国文」。在交派我工作时,详细问我教过学生汝有,多大年龄的,教什么,怎么教。我把教过家馆的情形述说了,老师在点点头之后,说了几条「注意事项」。过了两年,有人认为我不够中学教员的资格,把我解聘。老师后便派我在大学教一年级的国文」。老师一贯的教学理论,多少年从来未间断地对我提醒。今天回想,记忆犹新,现在综合写在这里。老师说:
一、教一班中学生与在私塾屋襄教几个小孩不同,一个人站在讲台上要有一个样子。人脸是对立的,但感情不可对立。
二、万不可有偏爱、偏恶,万不许讥诮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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