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 在
汪建辉
一、存在于一张纸两面的真与假
1 阳 光
他说:站在监狱的门口,我有种迷失的感觉。那么多阳光,抛向那么大
的地方,以至没有人会在乎它的存在。阳光,这个在里面渴望的东西,因为
在另一个地方的富足而被人舍弃了。我记得在里面无聊极了的时候,我从同
室的一个学哲学的囚犯那里借来了一本书,书名我记不清楚了,但作者我还
记得,叫什么海德格尔,书里面有一部分专门分析了使显现显现的东西。这
个问题奇怪,我当时觉得作者也许也像我一样无聊,什么使显现显现的东西
,完全是废话,吃饱了撑的,照他那样的问题,那么这个世界还不得乱套,
你分析使显现显现的问题,我也可以研究使桌子桌子的问题,还有椅子,还
有床……世界将陷入无理性的纠缠之中。所以我在将书还给那个学哲学的学
生时说:“哲学家就是要将这个世界弄乱。”那个哲学学生吃惊地看着我说
:“不。澄明,哲学使世界更加澄明。”我以为他疯了,从此便没有再理他
。他也没有理我,也许是对我失望。我可不在乎这些,因为我很清醒,不像
他那样:疯了。
可现在站在监狱的门口,望着大片的被人忽略的无比珍贵的阳光,我猛
然间感到,我错了。那使显现显现的东西不正是阳光吗?因为显现的已经显
现了,而人们需要的又仅仅是显现的,于是人们便抛弃了使显现显现的东西
。人们需要的是现实,那些隐藏在现实背后的,就让有理想的人去想吧。人
们需要的是实用的东西,那些没用的,就把它们放在生活的外面吧。白天使
显现显现的是阳光,而夜晚阳光走了,人们不也是要花钱买电,点亮电灯,
使自己需要显现的东西显现吗?人啊,就是这样的下贱,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我猛然觉得自己不像是站在监狱的门口,而像是站在了哲学殿堂的门槛上
。
她说:坐在发廊的椅子上,真是无聊,整个上午快过完了也没有一个生
意上门。我只有盯着门外,猜想哪一个人会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街上的人很
多,但他们都是过客,从我望出去的方形的充满了阳光的格子中走过,看起
来像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一样,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正经事情可以做
呢?望着他们,我的心里就像一个下海捉鱼的人一样,手里握着一只又一只
鱼,可是却一只一只地滑掉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痛,像是受了伤一样。在
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并不都是这样像狼一样睁着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街上
一个个来来去去的人。那样的生活也太乏味了。有时,我也要做一做白日梦
。这也是一种想象力,在银白的日光灯下,闭上眼睛,想想如果所有街上经
过我这间发廊的人都进来一趟——而不是路过——成为我的客人,那么我一
天要接待多少客人?少说也有几千,就算都是理发的,就算每个人10元,那
么一天要赚多少钱?我睁开眼睛拿起身边的计算器按了几下,哇,少说也有
几万元。如果这些客人里面还有人要求按摩呢?还有要求特殊服务的呢?那
不就更赚钱了吗?那不就发了吗?可是现实还是现实,我还没有发疯,不会
进入虚幻的世界之中。街道上的阳光依旧击打在来来去去的过客的身上,依
旧将生活照耀得苍白、平而无聊。
展开
吃晚饭时,她看见了坐在桌子另一头的他。她吃了一惊,天空骤然间缩小了,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三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上天在安排着什么?她仔细地望着他,想要看到他有什么表情,但他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偏过头去问父亲:“她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没等父亲回答,她就抢着说:“乖儿子,我是你的新妈妈。”
——汪建辉《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听,对方似乎有些拘谨地问他:你是梁小力吧?梁小力刹那之间忽然有了一种不祥感,他说是,对方就说程雨林是不是你太太?梁小力大声说是,她怎么了?对方说,你先别急,这样的,我是交警大队,你的太太被一辆忽然逆行的7524牌号的车辆撞着了……
——刘莉《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