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高孝贞
贞:出门快一星期了,尚未接家信,这是什么道理?若不是小小妹病使我担心,有没有信倒无关系。明信片上我已经写好了住址,只要填上几句话就行了。何以忙到这样?鹤雕两人就忘记我了吗?到这里来,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享福。早上起来,一毛钱一顿的早饭,是几碗冷稀饭,午饭晚饭都是两毛一顿,名曰两菜一汤,实只水煮盐拌的冰冰冷的白菜萝卜之类,其中加几片肉就算一个荤。加上这样一日三餐是在大食堂里吃的,所以开饭时间一过了,就没有吃的。先来的人们自己组织了一个小厨房,吃得当然好点,但现在人数已满,我来迟了,加人不了。至于茶水更不必提了。公共的地方预备了几瓶开水,一壶粗茶,渴了就对一点灌一杯,但常常不是没有开水就是没有茶。自己未尝不想买一个茶壶和热水瓶,但买来了也没有用,因为并没有人给你送开水来。再过一星期(十一月三日)还到衡山上去。到那里情形或者好一点,因为那边人数少些,一切当然容易弄得有秩序点。但是也难说。我述了这种情形并非诉苦,因为来到这里,饭量并未减少,并且这样度着国难的日子于良心甚安。听说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先生还自己洗手巾袜子,我也在照办。讲到袜子,那双旧的,你为什么不给我补补再放进箱子里?我自己洗袜子是会的,补却不会。鉴恕二人来否?历史系上衡山否,现尚未定。上衡山的一部分,恐怕要十一月半后才能上课。学校的钱寄到否?寄北平的款退回否?小小妹病究竟如何,我日夜挂念。鹤雕能写信,小弟大妹也能画图画写字,何不寄点来给我看看?
九月份薪金今日又领到九十七元四角五。
多
十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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