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劳酒而致戒之颂歌:《臣工》和《噫嘻》
《臣工》和《噫嘻》两篇,是藉田礼仪所用的另外两首乐歌,歌于劳酒致戒仪程举行之时,其目的是训谕臣工及农夫,并鼓舞人心。
先说《臣工》,朱熹《诗集传》:“此戒农官之诗。”其依据之一是诗中的“保介”一词,又“见《月令》、《吕览》,其说不同,然皆为藉田而言,盖农官之副也”。是认为此诗为王亲耕藉田、敕戒农官之词。《臣工》诗云: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厘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於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序乃钱铸,奄观钰艾。
高亨《周颂考释》认为:“《臣工》所咏者:(一)饬群臣各敬其事;(二)王颁赏群臣,以嘉其成;(三)要示在暮春之时翻新畲田;(四)言来牟已成,即将收割;(五)赞扬上帝之赐以丰年;(五)命众人备农具,即将收割来牟。其为王耕藉田行劳酒之礼、奏之以劳群臣之乐歌,明矣。”又云:“王藉田之礼有三段,先为耕藉,次为劳酒,后为徇田。……耕藉徇田皆在野,不能奏乐。其乐先歌《臣工》,以劳群臣;次歌《噫嘻》,以劳庶民。”¨叫高先生考释诗意,十分准确。但认为诗用于“劳酒”之礼,则不尽然。高先生所说“劳酒”之礼,实际上就是“徇田”仪式的开始。《臣工》一诗,实即《周语上》所说的:“稷则遍诫百姓,纪农协功,日:“阴阳分布,震雷出滞。土不备垦,辟在司寇。”乃命其旅日:“徇,农师一之,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师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耨获亦如之。”是诗兼劳酒而致戒也。所以郭沫若说“诗中的王亲自来催耕,和卜辞中的王亲自去‘观黍’、‘受禾’的情形相同”。
《噫嘻》与《臣工》相次,内容相类,当为组诗。朱子《集传》以为“此连上篇变戒农官之辞”。是亦用于藉礼中劳酒致戒。诗云: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梁园东认为:“率时农夫……此应系周成王‘明谕’之词,……我疑惑《噫嘻》这首诗,当系成王举行藉田典礼对农民们讲的话,由诗人把它编为此诗。”江逢僧则认为:“这篇诗可以解释为周康王在祈谷于成王之庙后,就地告诫从祀的田官们……”郭沫若也认为此诗是“客观的记述。是成王亲耕之前昭假先公先王,史官们……把这事作成颂歌来助祭”。先放过此诗作于成王时还是康王时的问题不论,以上诸家之说都认为《噫嘻》篇为藉田礼仪式颂歌,并向下属致戒,这两点是相同的。
关于《噫嘻》一诗的结构,曾仲勉《毛诗噫嘻篇总论》一文解说最为允当,其说云:
最古的祭司是神巫,直至近世还没被消灭,凡遇有祈祷的事情,都须靠他们的法术来降神,看神的意思怎样以决定行止。周族文化大约较进一步,有“尸”的制度,《诗·天保》《毛传》:“尸所以象神”,《仪礼·士虞礼》《郑注》:“尸,主也,孝子之祭,不见亲之形象,心无所系,立主而主意焉。”后来简化为“神主”。神当然不会说话,降神的方法一般是作为神傅于巫体或别一人的身上,他的语言就代表神的语言,有了这一串的动作,神的意念便钻进而且盘据在比较愚昧的先民的脑筋之中,因为只有祈求,没有答复,人们不会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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