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斯基泰人的身世
青铜鍑,一般为双直立耳,筒腹或球腹,底部焊接一个喇叭形圈足。可一器多用,也便于携带。除用作烹饪炊具外,兼作盛食器,祭祀礼器,曾在北方草原民族的日常生活中被广泛使用。青铜铵对于探讨欧亚太陆草原民族的历史文化有重要意义,是早期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物证。弄清其分布地点,将有助于复原欧亚草原民族迁徒的轨迹。
1951年,苏联(今俄罗斯)北高加索的帕秋俄罗斯库市市郊白修塔务山西北山麓,发现一个公元前8至7世纪的青铜器窑藏,其中有个带圈足的青铜鍑。其年代正好稍早于斯基泰在这一地区出现的时间。铜鍑直立环耳上有小小的突起物,腹体中部有一圈凸棱。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细微的特征与中国春秋时期的铜镘很相似。这是否表明两者有直接的关系呢?
在尚未出现新证据之前,至少目前可以确定,青铜器技术是由东方逐渐向西传播、扩散的。所以,铜镇突然出现在北高加索地区,存在这样的可能:它是随着游牧人的活动,从东方带来的观念和技术的产物。还有一种可能,由于早期游牧文化之间的交流,使东方的铜镀流入到北高加索地区。这说明,欧亚草原在东西之间的物质和信息交流,至少在公元前8至7世纪是畅通的,这也为随后斯基泰人的西向大迁徙打下了基础。
单乳突耳铜钱突然出现于早期斯基泰文化中以后,却并未在这一地区发展起来。他们公元前7世纪中叶已大量使用动物形耳的铜镘。这一作法可能受到周围文化的影响。至公元前5世纪初,斯基泰人才重新使用带乳突耳的铜镇,但耳上为三突,器腹也发展成椭圆形。
斯基泰人在公元前6至4世纪时大量使用铜钱。这时他们远在西部大草原,几乎不受东亚的影响,器物中流行动物纹饰。他们对铜镇作了精心的设计,在口沿上装饰了圆雕的羊作为把手。由于斯基泰与希腊为邻,斯基泰文化就深受希腊文化的影响,有的铜镇上就装饰了希腊的植物纹样。
乌克兰科福附近曾发现了一个大墓,时代是公元前3世纪。这个墓可能是已知的斯基泰人最晚的墓了。墓中出土的两件铜镀,是斯基泰文化晚期常见的椭圆腹体镘,形制与中国北方发现的铜镘颇有异曲同工之处。中国最早的椭圆体铜镘为春秋晚期,比斯基泰铜镘早了近一个世纪。由于这一时期草原文化交流畅通无阻,所以,很有可能是受了中国北方铜镘的影响。
青铜鍑起源的文化背景
在北高加索地区早期青铜时代的迈科普文化(Maikop culture)中,发现了一些无圈足的镘形器,它们大都由一片青铜,或由若干块含少量砷的锤打青铜片铆接成形。这种铜容器的年代约在公元前3250年,型制和制造方法与后来带圈足的、铸造而成的铜镘截然不同,所以,它们应当与北高加索发现的铜镘没有关系。
在青铜时代,中国以铸造各种大型青铜容器并形成礼制而著称。其他文化一般只用青铜铸造兵器、工具和马具等,金属容器则以金银为主,甚至连军事装备都用黄金制作。这一文化背景和传统,引导我们在中国的北方寻找青铜镘的渊源,
1974年,内蒙古伊金霍洛旗朱开沟遗址出土了大量分别属于夏代中期、商代早期的青铜器,但未发现仿制或创新的青铜容器,说明当时朱开沟文化人群尚未掌握铜容器铸造技术。商代晚期,西部和西北部分布着一些强大的方国,他们与商朝或敌或友,文化上除了自身固有的以外,也受到商文化的影响,更有中原青铜文化的痕迹,不仅接受了铸造大型青铜容器的技术和传统,并有所创新,还接受了商王朝维系社会秩序的礼制,礼器内容也大都承袭中原的传统,但礼器偏重炊食器,鼎簋比例相对偏重,与中原重酒器的礼制有别。但是,这一时期在北方还未发现铜镇。
以石楼一绥德等地出土青铜器为代表的青铜文化属于李家崖文化。这可能就是朱开沟文化人群的后裔。由于气候持续的干冷,分布于鄂尔多斯的朱开沟文化人群向南寻求生存空间,从而形成了李家崖文化,有人认为李家崖文化是曾给西周造成巨大危害的犷狁,而严狁可能即是西周末年侵凌周室的犬戎。也有人认为李家崖文化人群就是商末周初的“鬼方”。根据甲骨文记载,由于鬼方非常强大,商王花了3年的时间才清除了这个边患。在甲骨文和金文中,还记载了商人和早期周人驱逐北方方国的军事行动,大规模的战争和内蒙古东部地区气候相对湿润,造成了这一北方文化的扩散,甚至现在的辽宁都有这种文化的发现,可见其扩散范围之大。
当朱开沟文化和李家崖文化还是农耕一畜牧经济时,相对定居的牧农生活能在经济、心理上接受中原的青铜文化,一旦经济形态渐渐转为牧业为主,中原文化就失去了生存环境。经济形态的转变,还导致北方民族政治意识的转变。可以推测,这时的北方民族在吸收中原青铜文明的同时,必定也会结合自身经济文化特点和心理取向,删繁就简,最后创造出铜锾这一符合游牧文化需要的容器,作为生活、祭祀的主要器物。
游牧人作为新兴的独特人群,最终选择三足器,首先可能是由于铜镘铸造技术简单,携带方便,能满足他们表达信仰并进行艺术创造的要求。不同的游牧民族文化有趋同的现象,铜镘被欧亚大陆的游牧民族广泛接受,盛行不衰,就是这种趋同现象之一。
商代晚期的北方民族可能已开始尝试制造平底或圜底的青铜镂,西周中期时,北方“戎人”已开始使用铜镘。至迟在西周晚期,生活于中国北方农牧交错地带的民族又发明了带圈足的铜镘,发明者很可能是商代晚期以来活动于晋、陕北部的李家崖文化人群或后续文化。燕山地区延庆县西拨子也发现了早期的铜镘,新疆的北疆地区发现的一些铜镇有早期特征,还发现了一些近似青铜镘的陶器,
总之,无论具体起源于何地,青铜镀应当是在中国商周高度发达的青铜礼器文化的影响下出现的,中国北方大气候干冷化是其产生的背景。中国以外的文化里没有这个传统和大环境,也就难以孕育青铜镘这一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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