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来第一次,”我说,“你们试图对人民讲话,以期在中产阶级
之外寻求支持。倘若你们无法鼓动人民,我觉得这个结果可能性最大,你们
在统治者和中产阶级——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支持统治者的——眼中,将变得
比现在更加可憎可恶,这样一来,你们反倒使你们希望推翻的政府变得更加
稳固;倘若相反,即人民被你们鼓动起来了,那么你们无法比我更能预见这
种风潮会把你们引向何方。”
随着宴会运动的继续,出乎我意料的是,后一个假设变得最可能实现。
领导这场运动的人自己开始感到某种不安,的确,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掠过
他们的内心,但却无法印在脑子里。博蒙,当时是他们的骨干之一,我从他
那儿获知宴会运动在国内制造的风潮不但超过了其始作俑者的期望,甚至超
出了他们的要求,于是他们不但不想再扩大而是想方设法去平息这场运动。
在两院会议后,他们已有意让宴会不但从巴黎销声匿迹,而且在全国各地均
不再举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千方百计想从他们误入的歧途中走出
来。宴会运动最终是结束了,尽管这当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最后结果。此
前,他们或出于被迫,或出于冲动,尤其是为了挽回面子,都参与其中。政
府方面用激将法推动反对派采取这种危险的做法,以为这样会导致它的失败
。反对派为了不表现退却,硬撑起这一局面,两翼互相鼓动,互相刺激,于
是相互推搡着走向共同的深渊。深渊已近在咫尺,他们却视而不见依然亦步
亦趋[4]。
我记得,二月革命爆发前两天,我碰巧在土耳其大使家的盛大舞会上遇
见迪韦吉耶·德·奥哈纳[5]。我对他怀有敬意和友情,尽管党派思想所可
能有的缺点,他几乎都有,但他在缺点之中至少还加入某种存在于真正的激
情之中的无私和真诚,在我们这个人们除了狂热追求私利之外几乎没有其他
激情的时代里,这是两种罕见的优点;我们的关系允许我亲热地对他说:“
鼓起勇气,我亲爱的朋友,您在玩着一局危险游戏。”对此他毫无惧色,严
肃地答道:“请相信,一切都将顺利进行,再者,确实应冒些风险。不经受
如此考验就没有自由的政府。”这个回答将这位果断但却思想狭隘的人刻画
得入木三分,他虽狭隘但却才华横溢,以他的才华他对所处环境内一切都看
得既清楚又透彻,但却丝毫没有想到环境是会改变的。他博学,无私,热情
,暴躁,报复心强,属那种博学但又褊狭的人,这种人通过生硬的模仿、靠
对历史模糊的记忆来从政,他们常把自己的思想禁锢在单一的理念之中,在
其中热血沸腾,不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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