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议会所具有的财政职责,才使它从过去的具有贵族议政性质时设置转变为一个具有代议性质的机构。在国家政治的发展过程中,王室税收的变化,战争规模的扩大,行政和军费开支的增加,都加强了御前大会议在财政方面所担负的职责。在12世纪,英格兰诸王收入的1/2来自司法、大领主的捐助和封建赋税,以及在教会职位空缺时国王代征的收入,只有13%来自以丹麦金为主的对一般公民的征税。这种来自土地、封建领主、司法活动的收入保证了国王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的独立性,因为这类征收无需举行重大会议以请求批准,基本上是随诺曼底征服开始的封建分封,以及国王在全英格兰的最高司法权而自然存在的。
然而,到13世纪末,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方面,在,民族国家逐步形成而走向统一的过程中,对威尔士、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征战活动不断增加;另一方面,在民族逐步形成的过程中,解决英格兰与大陆国家或英王及其大陆领地之间的矛盾,也使对外战争更加频繁和不断升级。战争开支在不断扩大,亨利一世年收入为2.2万镑,这不足于支付国内外战争的费用,因为该时对法兰西发动一次远征大约耗资5万。于是,亨利三世和爱德华一世不得不向其臣民加征“非常税”,在12世纪初,亨利一世收入的85%来自领地、封建领主和司法活动,到13世纪末14世纪初,爱德华进行国务活动和维持王室活动的绝大多数收入则来自于税收了,这种税收不仅是与分封土地相关的封建赋税,而且是一种全民税,主要由全英格兰的自由民而不仅由各类封臣承担,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全体自由民按其收入和动产征收的“非常税补助金”。1207年,亨利一世在英格兰历史上首次开征此类补助金,即依每个自由民的收入和动产征收1几3的所得税。到13世纪中期,在亨利三世统治的半个世纪中就征收了6次这样的“非常税补助金”。
玛丽女王在苏格兰的统治异常艰辛,尤其是面对着难于驾驭的苏格兰贵族。当时苏格兰与英格兰王位的合并显然是不可能的。玛丽为增强她继承英格兰王位的可能性,于1565年与亨利七世的重外孙,她自己的表弟达恩利伯爵亨利·斯图亚特结婚。这一行动使苏格兰贵族和伊丽莎白女王都对玛丽极为不满。后来,婚姻的失败和达恩利伯爵的死亡使玛丽在1567年被苏格兰贵族废黜,并在1568年兰塞德一役中败北。玛丽天真地逃往伊丽莎白宫中避难,而她和达恩利伯爵的一岁的儿子在苏格兰继位为詹姆士六世(1568—1625)。伊丽莎白女王乘机把玛丽软禁起
来。苏格兰贵族和大陆的天主教国君拒不承认亨利八世与安·波琳婚姻的合法性,他们认为信奉天主教的玛丽才是英格兰的“合法”君主。这样,从1568年底开始;国内天主教势力抬头,1·569—1572年三年间在英格兰充满了阴谋和叛乱。伊丽莎白在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等人的扶助下镇压了北方的贵族叛乱,并于1572年6月处死了有可能成为玛丽新婿的诺福克公爵。
软禁玛丽在国际上引起反应,影响着伊丽莎白时代的对外关系。首失.教皇庇护五世发出训令,宣布革除伊丽莎白的教籍,废黜其王位,并号召天主教徒起来推翻她。这一训令竟被人带入英国,贴在伦敦主教住所的大门上:1571年:英格兰议会通过法案,禁止将教皇训令带进英国,违者按叛国罪处死;司时.议会确认了《39条教规》,这标志着宗教改革结束。经过40多年的曲折斗争.英国终于建立了独立的安立甘教会。
玛丽被软禁,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于1567年派阿尔瓦公爵率5万人侵入尼德兰,在英格兰引起极度不安:15丁2年.信奉新教的西属尼德兰爆发起义,需要英国给予援助。女王和塞西尔都认为,尽管西班牙已取代法国成为英格兰的仇敌,但英国尚无力单独与西班牙进行战争,所以采取了与法国结盟的间接战略。伊丽莎白在1574—1585年间力图通过她自己与法王之弟、王位继承人安茹公爵弗兰西斯的恋爱关系,来保持英格兰与法国的友好关系。但英格兰枢密院竭力反对这桩婚姻,安茹公爵弗兰西斯又于1584年去世,从而导致法国内乱再起。1585年5,菲利普二世扣留了伊比利亚半岛各港口的英国船只,这促使伊丽莎白下决心与西班牙公开作对。
在马斯顿荒原大战中崭露头角的是奥利弗·克伦威尔,他后来成为英国革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克伦威尔是亨廷顿郡一个清教乡绅,家道并不富裕。他在剑桥上学时接受了清教思想,成为清教徒。1640年他进入长期议会,因思想激进而引人注目。他与议会领袖皮姆、圣约翰以及亨廷顿郡的首席贵族曼彻斯特伯爵是亲戚,政治上的上升之路因此很容易打开。战争爆发后,他在家乡组建子弟兵,训练了一支骁勇的骑兵,这支军队后来并入曼彻斯特指挥的东部联军,克伦威尔也升任二号总指挥兼骑兵领队。克伦威尔治军极严,他要求士兵有良好的体质、严格的纪律,更要求他们懂得为上帝而战,具有高度的政治觉悟和坚定的宗教信仰。他对将士严格挑选,说他宁愿要一个愿为上帝事业献身的普通劳动者,也不要不懂信仰、不知为何而战的上等人出任军官。他担任东部联军二号总指挥后就把这种思想贯彻于全军,使东部军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号称“铁军”。在马斯顿荒原大战中,克伦威尔的骑兵创建奇功,克伦威尔也因此威名大振。
但议会并未能利用马斯顿的胜利成果,许多贵族军官想与国王和解,因此裹足不前,错过了战机。克伦威尔等坚定分子不得不与动摇派作斗争,1645年4月,他们在议会通过《自抑令》,规定一切贵族和下院议员自动放弃军权,军政两务不得兼任。不久后,议会又规定克伦威尔可以既留任议员,又指挥军队,从而使克伦威尔咸了议会阵营中权势最大的人,保证军队的指挥权掌握在坚定派手中。
“光荣革命”建立了一个稳定的政治制度,社会和经济发展也就有了保障。财富的增长十分迅速,有人估计,在1688—1701年之间,国民财富增加了20%。经济史学家菲利斯·迪恩估计在1700—1780年之间国家的总产出增长了67%,到1800年增长了151%。
商业财富增长很快,而对外贸易是其中的主要部分。1697—1704年8年之中,平均每年进出口总额约850万英镑,1775—1784年10年之中平均每年进出口数则达到2 000多万英镑,海上运输量也增长了一倍多。对外贸易和殖民地经营成了发财致富的捷径,许多人投资海外,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能做到暴富。光荣革命后100多年英国长期进行对外战争,而这些战争基本上都是商业战争,目的是争夺海上通道和争夺殖民地。在18世纪,英国民众中普遍存在一种战争情绪,比如“詹金斯耳之战”爆发的消息传出后,布里斯托尔和利物浦都出现了民众欢庆的场面。对外战争不仅受到商业集团的支持,而且得到一般民众的欢迎,许多人认为英国的财富来自于海外,英国的商业利益不容损害。在战争时,对外贸易的总额会有所减少;但每次战争结束后,海外贸易就会大大扩展。
在对外贸易中奴隶贸易是重要的组成部分,1713年乌特勒支条约中,英国取得向西属美洲殖民地输送黑奴的垄断权;1680—1783年间,有200万非洲人被卖到英国在美洲的殖民地,包括北美和加勒比海殖民地。英国移民在这些殖民地利用奴隶劳动开办种植园,种植甘蔗、烟草等热带作物,英国商人把糖、烟草、朗姆酒等商品运回国内,再从英国运一些玻璃珠、小刀、大枪等等到西非沿海,交换奴隶,再把奴隶运到美洲殖民地,由此构成著名的“三角贸易”。英国人从三角贸易和种植园经济中大获其利,美洲殖民地培植了一大批“纳波布”(即在东印度或西印度发了财的大财主),他们回国后在议会中形成强大的政治力量,往往能影响英国的海外政策。然而对奴隶来说,这是他们的人间地狱,无数黑奴在恶劣的条件下劳动,艰苦的环境造成大批奴隶死亡,例如在巴巴多斯,1712—1768年有20万黑奴输入,但人口总数只增加了2.6万,其死亡率可见是极其高的。18世纪下半叶,一批宗教福音主义的人道主义者开始对奴隶的境遇表示关心,他们从80年代起组织反奴运动,到1807年迫使议会通过法律,禁止了奴隶贸易。
英国在印度的掠夺也是凶恶的,东印度公司的许多职员在印度呆上几年,就能积聚大笔钱财,致使许多乡绅子弟都愿去印度工作,寻找发财的捷径。当时印度的统治权在公司手里,公司实行管理,政府不插手。但公司的行政十分腐败,职员派驻在外,不拿工资,而任意搜刮,只要向公司和土邦君主交一定数量的钱,就可以自行收税,因此往往是巧取豪夺。高级官员更是敛财无量,克莱夫在七年战争后曾一度回国打算从政,他一下子就可以把施罗普郡一半的市镇选票收买下来,自己也成为议员。另一个“纳波布”贝克福德以自己的财力支持老皮特,让他登上首相宝座。
就在这时,建筑工会又兴起了,它受欧文主义影响比较深,把全国的建筑工人都包括在内,按行业原则组织起来,连打杂的帮工也吸收进来。它企图控制全国所有的工程承包,把工会转变成生产管理机构。但这种愿望显然行不通,到1834年,因内部分歧严重,建筑工会也瓦解了。这一时期,同时兴起的还有1830年创建的制陶工会和约克郡毛呢工会,1831年出现的两个矿323-会。1826年出现的“蒸汽机工人和机器制造工人工会”是这一时期所有工会中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同时也是技术性最高的一个。
1834年工会运动步入高峰,当年2月,以欧文为首成立了一个“全国大团结工会联合会”,它企图把全国各行各业都联合在一个总工会中,并且把工会建设成生产管理机构。该工会成立后势头凶猛,短时期内人数就达到80万,全国各地、各行业都有人参加,而且表示相互支持。一时间,罢工浪潮突袭全国,各地工人都认为可以把大团结工会作为靠山发动罢工,而大团结工会也确实向罢工的工人提供经济援助,让他们在罢工时能领到一些津贴。但这种全面出击的做法很快就把大团结工会拖垮了,该工会号称有百万会员,实际交纳会费的却只有16 000人,其中一半是伦敦的裁缝与鞋匠。全面罢工耗尽了工会的基金,大团结工会存在了10个月就瓦解了。
大团结工会的解体伴随着另一个重大事件,即“托普德尔烈士”事件。托普德尔是多塞特郡的一个村庄,6名农业工人组织工会,受到迫害。当局说他们进行非法的“宣誓”活动,遂将其逮捕,并判以重刑,流放澳大利亚服刑7年:这是对已经取得合法地位的工会运动的蓄意打击,大团结工会曾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声援活动,但未能奏效。“托普德尔烈士”1836年获特赦回国,但此时工会运动却已经消沉了。
这一时期的工会运动深受欧文主义影响,欧文在英国工人运动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罗伯特·欧文生于马鞍匠之家,从小当学徒。他生性颖悟,自学成才,二十几岁就与人合伙办棉纺织厂,显示出惊人的管理才能。1800年他出任著名的新拉纳克棉纺厂经理,开始试行他的社会理想。他改善工人的生活条件,为他们提供房舍、餐厅、商店、文娱活动室等等,还提供干净的水源、子女可以受到教育。在当时工厂劳动条件普遍恶劣、工人苦难深重的环境下,新拉纳克如同黑暗中的一盏灯,深为工人所瞻仰不已。工人们在新拉纳克厂中拼命工作,结果创造了一个奇迹,即工人的生活待遇越好,工厂越赚钱,这使欧文获得了社会改革家的盛名,各界人士都到新拉纳克参观,把欧文视为伟大的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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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亚大陆的西部终端,跨过一道海峡,有一个岛国,国名叫“大不列颠和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一般称作“英国”。这个国家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在今天这个世界上,充其量是个中等国家,若不是它在世界历史上起过特殊的作用,人们怎么也不会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它。但它的历史作用实在是太特殊了,不了解它,就不能理解今天的世界;没有这个国家,观在的世界也可能就不是这个样!英国的人口和面积与它的历史地位太不相称了,在人类文明的历史上——至少在西方文明的历史上,只有两次出现过这种情况,另一次就是古罗马
对中国人来说,英国是最早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西方国家,也是迫使中国打开国门的第一个国家,对此,我们抱着复杂的心情。这种心情其实并不是中国所独有,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过,至今仍然有。不过,正是这种复杂的心情标示着英国在世界历史上的特殊作用:英国开创了世界的一种新文明,这种文明对多数国家来说是异质的,不接受它不可能。接受它却又很痛苦。这是一种当今世界的主体文明,英国开创这种文明,带给世界的,是灾难,还是福音?
在世界所有国家中,大概只有英国在产生并发展这种文明时,社会所经历的震荡最小,世人所感受的心理落差也最少。用学术的话语来说:英国是一个“原生型”的或“自发型”的现代化国家,“原生型”或“自发型”国家非常少,寥寥无几;多数国家是“派生型”或“触发型”,是被迫进入现代化的,其历史的自然进程被打断,被迫走上一条它原本也许根本就不会走的路,所以,心理上的迷惘是可想而知的,历史上的震动也特别大。被强制的过程一定是非常痛苦的,这是世界上多数国家所走过的路。
英国虽平稳走上现代化之路,其历史却也不平直,也有许多曲折,它有自己的辉煌,也有自己的失落:英国在古代被强制纳入罗马文明,从此后就在欧洲文明的框架中踯躅,和西欧许多其他地区一样经历了罗马帝国的占领,封建社会的转型,长期的社会经济停滞和徘徊,在世界文明的边缘上悄悄地生存了一千多年,不为世人所知。这一千多年的默默无闻其实是正常的,因为,作为一个小国,远离文明的中心,英国能做什么呢?但后来,当新社会的曙光初露霞曦时,英国却突然跃出地平线,机遇是瞬间即逝的,英国却托生了机遇,也因为各种巧合,这个在文明世界最边缘的蕞尔小国居然一跃而前,领先走进一种新文明,以至后来所有国家都要要跟在它后面——一个小岛带动了世界,这是奇迹,还是必然?英国的历史因此充满了难解的谜,它处处暗藏着隐喻,既诱惑人们去发问,又鼓励人们去寻找答案。英国的历史极其诱人,你要想了解现代世界,就应该首先从英国历史开始。
历史本来是生动的,它原本是故事,是活人演绎的活报剧。写历史本来也应该很生动,它把生活录写成文字,因此是倒装的创作:先演剧,再写剧本。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历史书不好看,它把历史视作教条,似乎生活都从条文里出来,而不是相反。于是,生活和故事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几根骨架,架子上挂着几条干枯的肉丝,刚好符合条文的需要。如此写历史历史便死了,所以应恢复历史的主动性,让它活生生地体现出来。
这本书是英国历史的一个剪影,它尽量写出生活、写出故事情节,让历史书生动起来。但受到篇幅的限制,这个目标仍很难达到。读者可以看出,虽书中笔法尽量通俗,其立意却仍是学术的准确性,观点和结论是研究所致,并非想当然,也非从众之说。许多地方与众说不同,这正说明是研究的结果,因而更符合历史的真实,也更接近国际学术界的研究成果。我们力图写出一个生动活泼的学术面孔,目的是为了方便读者,让各种读者都可以感兴趣。这毕竟是一个“简史”,“简”就筒在不仅使漫长史事长话短说,而且将繁琐的考订隐于幕后,让读者直接接触历史过程;反过来,学术也能接近更多的读者,`让他们了解更多的历史。
希望这个目标能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