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版”布鲁克纳第七交响曲
我必须承认我出席这场音乐会完全是因为想听听柏林爱乐乐团演奏布鲁克纳,是谁指挥倒并未在意。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小泽征尔指挥布鲁克纳的录音,虽抱有一点好奇心,却隐隐感觉不会太好。
这台音乐会要连演三场,入场券已提前半月售罄,主要是被日本人买去太多。我在第二场演出的当天下午四点去柏林爱乐大厅碰运气时,非常幸运地买到了原本留给音乐学院学生的最便宜票,那是在定音鼓后边的长条板凳,没有靠背,坐在那里很累,却可以正面欣赏小泽的指挥。那天和我一起坐在这种座席上的是一群意大利人,他们身着正式的大礼服,个个油头粉面,派头十足,有几人手里还拿着袖珍总谱,看起来是不折不扣的音乐“痴迷者”。不过那天我也被他们闹得够呛,大嗓门说话吵吵闹闹不说,还猛往座位里呼朋唤友。反正是长条板凳没有边界,把我挤得一路溜边滑去,早离我原来的位置有数尺之遥。
垫场曲目是弗兰克·马丁的《七件管乐器、定音鼓、打击乐与弦乐队协奏曲》,尽管曲目比较陌生,却觉得独奏者(都是柏林爱乐乐团各声部的首席)每个人的技巧非常过硬,不仅一点瑕疵没有,音色也好到极点。我还看到久违了的原长笛首席埃曼纽尔·帕胡德,据说他这次是专门应小泽征尔之邀回来帮忙的。帅哥帕胡德从去年开始蓄起络腮胡子,现在的胡子越留越长,真像是要照着贝克汉姆的轨迹往下走了。
这场音乐会的主菜--布鲁克纳第七交响曲说实话比较令我失望,小泽的表情仍一如既往地夸张复杂,对音乐的阐释照样大而化之,他的起拍多次出现疑问,导致铜管声部不很整齐,失去了管风琴般和谐宽广的效果。柏林爱乐乐团的水平在这个不大称职的指挥引导下,水平突然下跌得厉害,让我听得满意之处实在太少。特别是作为核心的第二乐章,平平淡淡,松松垮垮,除了离我最近的定音鼓始终全神贯注地小心处理每一小节音符之外,那四把瓦格纳大号的发声从未齐过,真是叫人扼腕痛惜。弦乐也不再有透明的织体,给人的感觉是有劲儿使不出。这种听觉印象我想坐在台下观众席里也许不太会感受得到,但像我几乎坐在乐队里面,听这样的演奏简直受罪。这次经验同时也告诫我,今后这样的票不论多么便宜,都不能碰它一下,特别是你所正对的又是像小泽征尔这样表情动作都极其做作的指挥。
演出结束后之所以还迎来无止无歇的疯狂掌声,实在是因为台下的日本观众多得成灾的缘故,这个场面很恐怖,却很让人羡慕。
我随乐手们径直从演奏席走向后台,一位定音鼓手和一位长号手妄图阻拦我,被我客气地甩开。结果我在“客座指挥休息室”门口排在第二位,第一位是一个日本少女。小泽简单冲了个凉,穿着和服披着毛巾出来接见拥趸,照例是签名合影之类。我正和小泽谈起2000年他在北京训练指挥中国青年交响乐团的往事,那群意大利人突然忽啦一下冲了进来。他们显然和小泽是老相识了,小泽赶紧站起来和他们一一拥抱,我呢,只好头大如斗,望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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