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促进生物进化的力量是不变的,既不能增添也不能消减,那么这种力量作用也一定是完全相同的,所发生的变化也只是外形上的变化。所以,进化的过程其实就是一种转变过程,而不是进步。较早把握进化论精髓的歌德认为,植物不存在进化之说,而只能发生形变,也就是说,只是植物的有机组织会发生一系列变化。变化取代进化的观点应该作为我们研究历史的基本原则,而在研究艺术发展史时特别应该如此。古代人和现代人完全一样,至少在智力上是相同的,我们没有资格轻视前人,视他们为原始低级的人类。虽然前人没有现代人那么多、那么先进的设施,却和我们同样具备人类的优秀品质。因此,进化并不一定意味着进步或者完善,至少在艺术领域是这样的,人类生生不息的一切努力只能促进艺术形式的变化。所以,研究历史不仅仅是陈述历史事件,关键在于挖掘导致这些变化的规律和动力。
以进化的观点来指导历史研究是一种错误,应该用变化的观点取代之。艺术形式无所谓进化而只有变化,这是我们现在研究音乐历史问题的基本观点。而音乐作为一种艺术,它在每一个时期所表现出来的形式都应该是完全平等的,而且反映出每一个时期的音乐创造者的性格特征。所以,我们认为古代人的智力和艺术创造能力比不上现代人是毫无理由的。
音乐发展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因为形成音乐的乐音(即振动的空气)无法保存,这使我们永远无法真正了解过去的音乐形式。造型艺术用石块、画布和颜料来表现;诗歌中所包含的思想可以诉诸文字,可以得到准确的记录。但是,音乐是靠空气振动形成的,我们如何将它保存下来呢?P3
同样,过去100年中产生的真正优秀的“民族音乐”,都明显带有产生它的国家的特征。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不可能表现出南非高原草原或美国堪萨斯地势起伏的草原的景象,而只能表现广袤无垠的俄罗斯大草原的风光。鲍罗廷、穆索尔斯基以及里坶斯基一科萨科夫的音乐,无一例外。即使像斯克里亚宾和斯特拉文斯基这样的现代派作曲家,他们的作品,也总会带着一些特点,你听过之后,就会立刻断定:“这是俄国的东西”。虽然你也搞不明白,你的根据是什么。另外一些,如拉赫玛尼诺夫或塞萨尔·居伊等人的乐曲中反映出的西欧气质多于俄国气质,可是无论他们当中的哪一位都不能完全脱离他们的斯拉夫之根。
捷克人向来是十分喜爱音乐的。在其他地方的人还听不懂格鲁克、莫扎特和韦伯的音乐时,布拉格就开始为他们欢呼喝彩,不过这些波希米亚人在绘画艺术方面并没有取得多大成就。在以前的75年中,德沃夏克和斯美塔那对音乐的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而且主要是在音乐的“民族性”方面的贡献,这两位著名的作曲家虽然在国外生活很久,但他们写的东西总带有捷克味的特点。匈牙利音乐也是如此。但也可以称之为半匈牙利的,因为李斯特是半个匈牙利人,纯粹的日耳曼人。约翰内斯·勃拉姆斯是让人们真正认识纯匈牙利音乐的人。当然,这种纯匈牙利音乐的作者并不一定就是马扎尔人,很有可能是比萨拉比亚的目不识丁的吉普赛小提琴手。但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因为在欧洲的另一端,我们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阿尔贝尼斯和格拉纳多斯的音乐,人们一听就知道来自西班牙。这种典型的西班牙节奏,其实是一种舞曲的节奏,而这种舞曲又是将西班牙、摩尔人和吉普赛人的舞曲融为一体的。
在北欧,我们会发现,格里格和尼尔斯·加岱可以说非常流利的挪威土语,在克里斯琴海峡的彼岸,辛丁也会说丹麦土话。P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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