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于其情感世界上是荒野化了,而在知识上也成了畸形不发育状态。毫无疑问,我们时代的人平均比从前时代的人要愚笨些。17、18世纪的学者要比19、20世纪的聪明得多;牧羊童较智于工厂工人;旧式的家庭主妇较智于女学生。可是在这时期中,人类的精神知力并未退步,其原因在哪里呢?这大概就在于现代知识资料及其推广、传递的特殊处在,关于此点我们已讨论过。
此处不能和整个的科学界辩论,因为科学之为科学并没有很严重地影响我们时代的标记和社交生物的人类。不然我们一定要回答那些问题了:为什么Montaigne(蒙田),LaBrlay6re(布吕耶尔),Rochefoucault(候须福柯),歌德,尼采等人,知道人类的心灵生活比近代的“心理学家”还要多?为什么Brehm(老布雷姆)知道动物生活比许多现代的动物学家还要多?或是JustusM6sr知道经济生活比现代的经济学“理论家”还要多?这大概与那个事实有密切关系,歌德一次曾经很深刻地确述过:“事实上,要是知道得少,反可以知道得对。”
与我们相关的是那现代科学所作的并且直接、间接由书,报,小册,电影,无线电,演讲等等所灌输的知识资料,对于所谓的民众心灵所生的影响。我们可以找到下列几个最重要的影响:首先,我们可以说人们是学识化了(intellektualisiert)。“求学问”是现代人类,尤其是都市人的特性。所谓“学问”者第一在于集聚若干“知识”,这些知识都是由书本读来的,换句话说是已经经过概念思考的中介而产生的东西。
其次,在这丰富的拥挤的知识资料之中,人是肤浅化了,因为食而不化的缘故。而最糟的则是:因为个人离开知识根源的路太远,不能亲自到达,他所得到的只是已经制造完毕的一些口头禅成语,所谓知识早在此中僵化了。这些口头禅成语,学识的食汤粉,就是大多数求学问的人们的食料,其结果达到半学问或是四分之一学问,比无学问还要坏得多。人们很自豪,以为自己是从先人成见与谬见中解脱出来;而自称“自由”的人,实则已经被那硬化“学理”的一重不可冲破的蛛网围住,在这种网中比那些在先入成见和谬见锁链下的从前的自然人,行动还要不自由得多。他所陷入的那些概念:无神主义或达尔文主义,阶级斗争或反犹太主义,国际主义,人民艺术,榨取,社会革命,进步,反动,人种学或其他,不问叫什么,都是一样;他是被牢牢地拘在那儿。
知识增多与普遍的第三个影响,我称之为:知识的平凡化。我拿这名词来称呼人们对于宇宙奇迹的麻木不仁。比如现在传播知识最有效力的“文化影片”(,教育影片),真叫人摇头。这班滞钝的民众看到那些最精微的、最神圣的事件的报告,竟完全不关痛痒,平淡无奇,没有一点冲动。可以是植物或是动物的生活,可以是其他民族的神圣礼俗或是原始森林或寒冰世界的秘密:这些饱和的民众统给吸收进去,没有震恐,没有敬畏,没有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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