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述,进行通识教育的综合性大学应该少而精。在这些大学里,我们确实需要向美国的好大学学习,给学生更多依兴趣选课的自由,而不是让学生局限于过多的专业课,并在每个专业课上还是手把手地教学生。有人常批评中国自然科学专业课教育太压抑创造性,制造出来许多工匠,却没有大师。虽然我自己本科学的是物理,但是我关于这一点并没有个定见。像我提到的,我确实觉得我们综合性大学传统上专业课过重,影响了学生的视野。并且,大学里应该逐渐地向学生自己解决问题过渡。但是,像“中国怎么还没有大师”这种问题可能是各种因素综合的结果,其中大学教育占多大比重我很难判断。另外,像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指出的,很吊诡的是,现代自然科学的创造性恰恰来自大学里不鼓励学生独立解决前沿问题而是给他们一套规范训练②。当然,也许中国的自然科学教育太强调特殊技能,没能给予学生对整个学科规范的宏观掌握。这里有很多困难、深刻、但又很重要的具体细节的问题,需要关心教育的人仔细研究,而不是被“中国还没有大师”的深深遗憾迷惑了去“乱砍乱杀”。
回到通识教育的问题。我认为,尤其是由于中国高中文理分科,在大学里,文科的学生就更应该学些理科的东西,理科的(和文科的)学生也应该学些经典的东西。文科的学生,尤其是人文学科的学生,可能对学些理科的东西深有拒斥。“我们是文学、艺术青年,为什么要学科学、逻辑?”但是,考虑到我们很多学生选文科是因为数理化不够好的事实,他们自称的“诗意”或“艺术性”也许只不过是缺乏逻辑、理性的好听的说法。在一些年轻学子间诸如“诗化”哲学的泛滥也许恰恰是因为他们中有些人脑子糊涂。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乍看起来可能挺艺术的。严肃地讲,如果一个人是在有清晰思维的基础上又能够“玄而又玄”,这种“玄”不才是真正的“玄”吗?并且,觉得基础科学与艺术对立是一种流行的,但是极端浅薄的看法。这种看法的流行的部分原因可能恰恰是因为文理科的分野和我们大学综合教育的失败使得搞文艺的缺乏对科学的体会。一个真正学过科学的人是常常能体验到科学之美,以及渺小的人面对茫茫宇宙的一种神秘的宗教情怀。大科学家如爱因斯坦就表达过物理学研究让他有的深刻的宗教感和对宇宙与理性本身神秘的惊叹③。那么。文科学生应该学什么样的科学课程呢?这里,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真正地学一套自然科学体系(数学、逻辑、物理,等等),而不是学一些往往流于浅薄的“科学与艺术”、“我们的宇宙”之类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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