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水滴的故事<br> 我︱小水滴，是从天空中的水蒸气凝结而成。起初我只是个小分子，逐渐吸收周遭的水气，增加了本身的重量与体积，最后形成现在完整的我。出乎意料的，我不但体重增加了，还从空气落下形成豪雨，掉落在泥洼中。<br> 我左右舞动着身躯，不断探索新的姿势。我狂喜的扭动身子，自由从身体的每一分子中涌现。<br> 「我有身体！」我大叫，「多么有意思！现在，我可以在这个小水池里欢笑、游玩和歌唱。」在豪雨不止时，邻近由其他小水滴所形成的涟漪，不时对我拥抱与爱抚，于是，我开心的咯咯笑。<br> 然而，我的狂喜只维持很短的时间。「噢！」突然间，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很疼痛。这时候，狂风暴雨正无情的鞭打我。直觉的，我滑入了池子底端躲藏暴风雨。<br> 在暴风雨歇止后，我懒洋洋的滑出水面，享受温暖阳光的洗礼。哇！多么的畅快！<br> 突然，我往后退缩。「我想我花太多时间接受阳光洗礼。这样做实在太危险，我快被蒸发了。那个大巨爪和大舌头是打哪儿来的？它们似乎像吸尘器，想一口气把我吸光。」我尽全力快速的跑回池子底端，并且努力躲开那只随时想抓住我的大爪。<br> 我猜，一只狗儿正在追逐我。还好，我很小心，否则早已一命呜呼。<br> <br> 那天晚上和接下来几天，日子都过得很平和。我愉悦的在池子内打转，同时一边思考着存活之计。一切是如此的惬意自在！没有暴风雨，也没有追赶的狗儿。<br> 在干旱来临前，原本我以为一切都已安排好。但当刺骨热风和灼热的气温正吸吮我身上的水分时，我了解到除非必要，绝不可以裸露在快干涸的池子表面，否则不用多久，我又会变回空气中的水蒸气。尽管泥洼中的水分越来越少，变得如此泥泞，但我依然设法维持身体的清洁。<br> 随着夏季的远离和秋雨的降落，我自认为已经学会如何掌控「改变」。当然，雨季带给我生命的重生。除了雷雨造成的疼痛外，随着池水增加，我的心情也越来越快乐。<br> 然而没多久，我纯朴的风貌和自信完全被洪水摧残。哇！一切来得这么突然。我那个小池子，因为土石流而和附近的池水和在一起。来自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杂物不断捶打着我︱树枝、厚厚一叠落叶、小石子和巨大的石块。这样的折磨彷彿还不够，几棵纠结在一起的树木，打得我昏头转向。<br> 我的心为此粉碎，急忙想找出原本那个细心呵护的小池子。如今，我的努力全部白费，未来根本毫无希望。<br> 尽管内心正嘶声吶喊，身体却犹如行尸走肉，因为我毫无选择，只能随着无情的洪水四处流荡。此刻，我十分清楚，自己只是死气沉沉的小水滴。<br> 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的流逝，我的情绪和肢体不断承受巨大创痛，脑袋也一直苦恼于未来的不定，该怎么办呢？我心知肚明，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个安逸的小池子了。<br> 我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存在？肯定的是，现在的我和以往不同。如今，我不再只是小水滴的身分，而是掺杂其他众多水滴、泥土和恶臭味。<br> 倘若有存活的机会，我会喜欢那时的自己吗？毕竟，我的灵魂早已被破坏。<br> <br> 连续三天跟着洪水游走，我不时察看身体是否还在，而且审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坦白说，我不想再面对更多的苦难与试炼。<br> 终于，洪水消退，我的身体再度成形。我更加小心留意身体。在向上窥探外在的一切环境后，我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美丽河流的中心位置，四周净是环绕绿意盎然的老树。新家不似先前的小水池那般浅露，因此，我不必忧心它会随时干涸消失。蓝色的大苍鹭和兀鹰不时的在河流上盘旋，似乎欢迎着我的到来，也显示出这一带的环境饶富生气。<br> 此外，鳟鱼和鲑鱼也不时在河面上愉悦跳跃，彷彿这条河流赋予牠们极大的喜悦。这点，更进一步保证我未来安全无虞。河水的温度相当适合我再次塑身。我认为这是我见过最安全的家。<br> 过去，我怎么傻到质疑自己和生命转换、改变的过程呢？一切都如此完美。首先，我从天空落在小池子，藉此学到了许多事物。不久后的现在，我再度证明，转换与改变确实能够带来更高层次的愉悦。<br> <br> 我开始和河流中的其他小水滴闲谈，无独有偶，它们一致认同我的看法。至此，我们有足够的生命体验，所以很肯定转变为生存无可或缺的部分。<br> 接下来的日子，我相当耽溺于新家和朋友，以至于忘记真实世界存在无数的转变。每天清晨，我都以热切的心面对生命种种。因为如此兴奋，现在我的身体不时闪烁、清澈和完整。可以说，这条河流的水洗去我过往的苦痛。我在河面上漂浮、游泳和跳舞，内心正为生命的探险庆贺。这实在是值得留恋的甜美回忆。<br> 接下来发生什么，你应当猜想得到。每件事又再度转换与改变，那时内心的兴奋感正不断升扬。然而，速度越来越快，我觉得非常惶恐不安。焦虑中，我企图寻找来自其他洪流的声响或迹象，但却找不着。<br>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断质问自己和河流。「该如何是好？我察觉出正面临另一种转变，但情况却是这么难以掌控。」<br> 这时，河流之母回答：「继续漂浮！现在，请务必放弃操控的欲求。你早已明白转变是大自然的既定现象。倘若你想经历完整的生命，请顺从和信任自己以及转换的过程。」<br> 「我当然知道，但说的比做的容易。」我如此辩驳。那时，我正好看见周遭的朋友不断尖叫，和意图站稳脚步的现象。没有例外，它们别无选择，只能越来越快往河的下游流去。<br> 我依然想反抗现状，并且为了朋友的远离而哭泣。我们之间的距离正急速扩大，不用多久，我们将只能有彼此过往的回忆。<br>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不到心中欲求？为何我不能依心中理想创造生命？」我为不了解改变的真理而号啕大哭。犹如稍早面临改变时的反应，我不断踢打、尖叫和抱怨。「你怎么可以要我放弃主宰生命。甚至，我根本不明白你的意思。」<br> 再一次，河流之母迅速的回答我：「事实上，你已经这么做了！现在，你只要体验情感，不要设想去理解任何事。很快的，你就会觉得自己正在掌控生命。到时候，你将比现在更有意识过活、快乐和拥有更多力量。」<br> 「这对你当然容易，毕竟你是整条河流，不像我只是小水滴！」我埋怨的说：「你从来不知道小水滴的苦楚。我们太容易因为外力而丧失生命。面临这种困境，我们根本无力抵抗。」此刻，我相当厌恶这条河流的力量，身为每一分子的小水滴也拚命抵抗她的作为。<br> 「小水滴，你是否知道我如何成为河流？难道你不认为，先前我也经验过这些相同的历练？甚至在未来到大海前，我也会像你现在般挣扎？」<br> 她的这番说词，让我冷静下来，激发我思考这整件事。即使我现在仍漫无目的滚动，而且速度一直加快，我深深明白她的话很有道理。我已经学会基本的生存技巧，体验过担任受害者的心情，有点明白自己的力量为何。现在，是我学习顺从生命过程的时刻。因此，我应该善加利用此机会，全然体验转变的过程，于是，我决定不再一味反抗。<br> 「比起以往扮演牺牲者的角色，现在你需要较多勇气去留意和顺从转变的过程。」河流之母指引我。<br> 因为即将前往生命的下一阶段，我兴奋的大叫。<br> 「你之所以感到受阻，是因为反抗必须面对不同的生活。」河流之母咆哮着说：「准许自己顺着流水的方向行走，如此，你内心的挣扎主动停止。其实，你只要仔细察觉身体感官的反应和提示即可，除此之外，无需做任何事。接下来，你将明白转变带来的好处。」<br> 她说的最后一段话，「无需做任何事。接下来，你将明白转变带来的好处。」深深的打动我。<br> <br> 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绕住河中的巨石打转。虽然如此，在整个过程当中我依旧意识清楚。这种情形持续约半个小时，而我也不断质疑要如何才能够放弃掌控的欲望。为此，我自我教导：「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我别无选择，只能静观生命改变。」<br> 逐渐的，我的身体不再这么紧张，但隐约可感受到内心的恐惧。剎那间，我明白自己正在体验恐惧与兴奋。这项新体验使我感到非常愉快。<br> 哇！多么神奇的经历！一分钟前，我还在迅速川流过磨平的大石头，如今却与同在漩涡内的其他小水滴闲聊。甚至有时候，我们会因为冲撞大巨石而被溅得四处飞起。那种景象真是美！<br> 河流之母的看法正确无误。我从来想不到生命可以如此狂喜，不再与既存事实抵抗，真的使我的身体得到更多力量。当河水不断拍击身体，我内心的亢奋也越来越高。这个改变速率之快，使我有时觉得眼花撩乱。<br> 「我喜爱采用快的途径来体验生命！」我向河流之母如此宣称：「我期望永远生龙活虎。」<br> 接着，河流之母给我一道选择题：「很好，不过你才刚开始体验转变的过程。请往前看，大约再三百哩，我们会成为一道瀑布。到时候，你将目睹河流从地平线消失。」<br> 我瞪着前方看，嘴巴唸唸有词。顿时，内心有股巨大的疼痛感。我明白，自己无法承受即将面对的剧烈转变。河水将成为急流，甚至从地平线消失于无形，这一切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以前，我太忙于与其他小水滴嬉戏，根本没留心前头瀑布向下掉落的急促声。当然，那些尾随河水向下掉落的小水滴，最终会化为无形，不再存在。<br> 「我办不到，河流之母。因为之前从未有此体验，我想我的性命将难保。」我大叫。<br> 「我了解，」她用极大的耐心回覆。「生命本为一道道选择题。在旅程中，你可以选择何时消失。其实，转变并未带来真正的死亡，之后，你还有再次现身的机会。从你由水蒸气凝结、自空中掉落，到掉入水池内，一切早就发生了。」<br> 「好险！」我释怀的叹了口气。「没错，我知道怎样在小水池内生存。我可以再次重复这样的过程。」<br> 于是，我不断回忆暴风雨打击身体时的恐惧、小狗贪嘴的舌头和毛绒绒的爪，以及洪水的力量。一切的困境，培养了我求生的技巧。其实，我已经具备了很多应变能力，应当晓得如何顺从生命的过程才对。不过，真的如此吗？<br> 河流之母的看法完全正确，体验生命没有所谓错误的途径。那么，我的心选择了哪一条？<br> 我可否待在熟知的安乐小窝内，避免暴风雨、狗儿和洪水的侵袭？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甚至还未与生命搏斗过。倘若先前勇于面对洪水侵袭的经历，下一次我就知道如何因应，而不再只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即使内心惊惶不安，我还是信任自己和生命的历程。<br> 犹如河流往下流的速度，我的思虑也变换得很快。我的心脏怦怦跳，但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释然之后的愉悦。我的心，正与我交谈。<br> 「生命是一道道选择题。不论何时，我都能够选择让身体四分五裂，再度成为空气的一分子。当然，如果现在这么做，我将永远不晓得瀑布的另一端为何，或者河流转弯处的四周有些什么。」我如此总结，「这么做只是自我欺瞒，而不能活得更加有生气。」<br> 剎那间，我对生命更有热忱，精神也备感满足。可以说，我的生命层次变得比往常高。<br> 「我还想要更多！」我对河流之母如此吼叫，那时她正在乱流处发出可怕的声音。「既然我已经体会过较高层次的愉悦，就不可能放弃往后的任何点滴。只窝在小水池内，或者任凭洪水侵袭、携带，这些全都无法满足我的欲求。」<br> 当我做了如此的决定，刚好来到峭壁的边缘。于是，在深呼吸后，我鼓足勇气面对即将来临的新生命。速度越来越快，我被湍急的河水迅速往下带。尽管这是我体验过最快的速度，但却不至于眼花撩乱。<br> <br> 在急流中，我欢笑、歌唱和游玩。在看见自己快掉落另一处的峭壁时，我奋力向上跳，心中混合了恐惧和兴奋的情绪。我下定决心要体验生命，再也不过度保护自己。<br> 我正顺着瀑布，一个个由上而下越过岩石。沿路上，我听见其他小水滴的声音。它们有的苦痛、嘶声吶喊，有的极为兴奋呼叫，但大多数却哑口无言和无动于衷。后者，正期待可以在悬崖底端重新过活，检视生命带来的礼物。<br> 在掉落悬崖当中，我一会儿犹如车轮般打滚，一会儿在空中翻筋斗。转变，使我获致新的力量，进而产生愉悦，感染身体的每一分子。有时，我会潜入溅起的瀑布内，再跳跃到半空中。偶尔，阳光和水气凝结的薄雾相结合，产生令我傻眼的美丽彩虹。彩虹，使得我更有勇气面对生命的转变。<br> 一切如此狂放，我不禁尖叫宣称新的自我为何，「自由！我多么活蹦乱跳！」身体的每一分子，正为新获得的力量庆贺。我再也不会被河流或瀑布恣意牵着走，当然更不可能面对由峭壁往下掉落的危险。<br> 如今，我积极参与生命的过程。新的力量，乃源自我成为瀑布。不久后，我也将成为下游河流的一分子。<br> 「想想看，」我笑着说，「过去我有过最疯狂的经历，是成为肮脏的小池水。那时，不但得躲避暴风雨，还要预防小狗的袭击呢！」<br> 第一章<br> 责备、批评和自我肯定<br> 当闹钟在清晨七点响起时，我睁开双眼起床了，并且聆听收音机里整点的新闻广播：<br> 「今天的实时新闻：关于商店抢劫的最新连线报导。日前确定三名蒙面歹徒，在地下铁附近总共抢劫了八家商店。<br> 「今天早上大约五点四十六分的时候，一艘即将靠岸的船只在港口外海漏油。污染的海面超过十六哩宽。<br> 「昨天下午，有一名歹徒在州政府挟持五十七名工人当人质，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十二分歹徒被掳获后，才正式告一段落。<br> 「今天天气晴朗，同时也相当炎热！明天开始会有雷阵雨。稍待，我们会有更详实的报导。」<br> 拒绝拥有自己的力量<br> 自文明以来就存有的虐待、暴力、犯罪和污染问题，如今更加明显，以致有越来越多人寻求谘商辅导，或加入一些成长团体。比起以往，有更多的人想深入理解生存的意义。<br> 于是，他们在寻求「生命意义」的同时，也希望能够多理解和处理有关个人的问题。<br> 甚至，那些已经在个人或事业上得到成功的人，也会期望能够拥有更多的快乐和满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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