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矢人与函人
矢人是指造箭的人,函人是指造盔甲的人。孟子说,难道造箭的人比造盔甲的人坏吗?造箭的人,唯恐箭不伤人,总是把箭造得能致人死命。而造盔甲的人,唯恐箭能伤人,总是力求把盔甲造得能抵挡住箭。医生希望治病救人,没有医者不愿活人的,而制棺材的人则希望死人,生意越兴旺越好。这是由于术即职业不同造成的。所以孟子的结论是,“故术不可不慎也”。而韩非则从另一个角度说了大体相同的意思。他说,饥荒的年景亲兄弟可以不理,而丰年过客也可以招待吃饭。这并不是非骨肉而亲过客,“多少之实异也”。
孟子是儒家,是性善论者,认为人人皆有仁心。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人天生就具有侧隐、羞恶、辞让、是非的本性。可人性善,并非人人都善,世界上确有不仁之人,怎样解释,用环境或术来解释。由于环境或所操之术不同而使人固有本性正常发挥或发生改变。例如,矢人与函人的心术不同就是如此。韩非是法家,主张性恶论。可人的本性虽恶,但并不是人人皆恶事事皆恶时时皆恶,由于凶年或稔年不同人的行为可以不同。可由于儒家主张眭善,所以基本倾向是强调道德教化,人人皆可为尧舜。法家主张性恶,故强调法治,应该严刑峻法。
可见,中国哲学中性善论者和性恶论者,强调的并不在于人性本身,而是以人性为其治国治世和为人处世态度立论的依据,并用以解释社会现实和人的行为。人的本性是善或恶是无法验证的,因为现实都有相反的事例。性善论者不能否认世上有坏人,而且无法否认人可以为恶。性恶论者也不能否认世上有善人,人可以为善。如何解释这些事实呢?如果执著于自己关于人性的观念必然陷于困境,所以当遇到相反事实时,必然要引入其他因素,如孟子引入术,韩非引入饥年与丰年就是如此。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