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说到K市的航班晚点大约一小时。谁知道呢,说不定过了一小时还有一小时几小时呢。反正乘客没辙,是飞机翅膀下的弱势族群。计划打乱了。本来K市那边讲好晚上接风,这一来只好用手机与那边的朋友联络,讲明情况,商定今晚的饭局改在明天。如此两头消停,松了一口气。
可无论如何饭是要吃的,不在那边就在这边。餐厅是不想去了,看登机口旁有个咖啡吧,里面空空荡荡,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中倒是闹中取静的,便走了进去,要了热牛奶和面包。权把早餐当晚餐。
刚吃起来,又进来一位乘客,是个高挑女孩,穿一身黑色职业装,一副庄重又不失清纯的模样。女孩把手提包丢在桌上,冲我点头笑笑,然后向吧台走去。一般来说候机中的旅客相互是漠然的,我明白女孩的致意是让我留心她的行李,这倒是便中的事。
女孩回来时双手抱着一盒冲了热水的方便面,放在桌上后又冲我笑一下,自然是感激的意思喽。她坐在我的对面,椭圆餐桌的另一端。坐下后即掏出手机打电话,说的是生意方面的事,报关啊验资啊首付啊,诸如此类。收了电话便开始吃饭。我自是没有特别留意的意思,可毕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啊。我发现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像一般女孩的细嚼慢咽,倒是风卷残云般。一会工夫便吃完了,她把空盒往桌中间一推,一边抿着嘴唇一边又拿出手机。这遭不是通话,而是打游戏。双手抱着手机,双眼盯着视窗,聚精会神的样子很显孩子的天真气。
我吃完东西开始看报纸。近来我是见了报纸便买的,主要看国际时事,再缩小范围是伊拉克局势,这也是全世界的焦点。我看到报纸上有这么一则消息:北京有数百名学者联名反战,把抗议书送到美国驻华大使馆。看了之后心中感到一种莫名悲凉,也就弃了报纸。
果然又广播去K市航班的延误。还是一小时。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说一小时,好像时间凝固了。可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跑道上的两排伸向远方的小灯炯炯闪烁。进入夜航了。
女孩玩了一会儿便不玩了,收了手机,又从桌上捡起我看过的报纸看起来,看了会儿抬头看着我,张口问道:“大哥你说美国人能打败萨达姆吗?”我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这不是两个素昧平生的旅客相宜讨论的问题啊。不过女孩的爽直倒一下子推倒了陌生人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墙,我想起刚才看过的报纸,反问她:“你认为美国人应不应该攻打伊拉克?”她不假思索地说了声“Yeah”。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萨达姆是个大贪官啊,还有,不论啥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他手里都拿着枪,叫人心惊胆战的。她的回答又让我吃了一惊。我是头一次听人从这样一种角度来言说萨达姆,觉得颇为新奇,自然“贪官”和“枪手”并不能完全概括萨达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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