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说的就是要意识到言辞是有生命的东西。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就得知道善待其他生物。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不是这样。我们对它们漫不经心,任其冻饿而死。在街上它们极力要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我们却把它们践踏在脚下,我们把窗帘合上,为的是不理它们。如果我们觉得它们有威胁,甚至会把它们锁起来。
我们的言辞是我们自己人格的表现。人格是任何作家的“语调”要核心——那就是“我”。 但是,我们的言辞也受到处在于我们的他人的影响。在工作的时候,我们所写的言辞出自我们,出自我们所在的组织本身;朋友和同事向我们施加可见的压力。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代表着大家来写,而大家在集体生活中都有份儿。读我们写的东西的人也对我们发生影响,因为你知道他们将对自己所读的东西做出自己的解释。而那所读的东西本身——即你所写所说的无论什么内容——也有自己的个性。信息影响着信息的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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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本书到底讲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准会有此一问,看来我得勉力作答了。
就让我先说说这本书不讲什么吧。这不是一本讲管理的书,但我却相信在有效的管理和有效的写作之间,确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这却不是—本关于“如何成为一名更出色的管理者”的书。
这样,我这本书已经失掉不少销路了。我似乎听到,在遍布世界各地的机场上,大家劈里啪啦地把这本书合上不看了。但是,有谁说过这本书首先在机场的小书摊上就能得到?书这个东西,得自己去找读者,言辞得自己找听众。细想此事,这里头还真有点儿玄妙。黑字落在白纸上,完全陌生的人可得而读之,而作者却把这些陌生人引为朋友。
我在此可能悟到了什么东西,这似乎与本书的主题有关。
当我们把言辞形诸纸面上的文字的时候,言辞就从我们的头脑涌出了:但是,一旦言辞由内而外,就立刻获得了自己的生命。作者瞪着那些文字,开始润色编辑,似乎在瞧着别人的思想、别人的影响。我的言辞不再是我的了,因为它们成了人所共有的东西。在你读这些言辞的时候,你所接受的这书上的意思,和我本想表达的意思,或者甚至和我想像到的意思,并不完全一样。你在这些文字中加进了自己的解释,你带着自己的全部思想和经历,正是这些使你我截然不同。
但是,这很好。我可不是个喜欢控制别人的怪物。作者要的是读者,不是克隆人。
这本书说的就是要意识到言辞是有生命的东西。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就得知道善待其他生物。大多数时候,我们不是这样。我们对它们漫不经心,任其冻饿而死。在街上它们极力要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我们却把它们践踏在脚下。我们把窗帘合上,为的是不理它们。如果我们觉得它们有威胁,甚至会把它们锁起来。
如果你不能从一己的个性中走出来,你就不会作文。
有时候,在中东、巴尔干、爱尔兰的和平谈判中,在无论是何时何地的和平谈判中,我总是听到这么一种说法,“大家说话做事都要设身处地为对方想想。”伤心啊,这已经成了某种老生常谈。我都怀疑,对那些应该听听这种劝告的人来说,这话或许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样一种想法,比方说,让老张站在老李的立场上——站在无论是谁的立场上,实际上都是痴人说梦。老张在说话、在写文章时表现出来的思想,只要他的调子不是自己的调子,就总有那么点儿刺耳。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我们的个性规定着我们的所作所为,规定着我们的所言所语。
我们可以通过说话来显示我们的个性是热情奔放,还是邪恶奸佞,是神经兮兮,还是勇敢进取。我们听惯了不同作家有不同风格这种说法。确实,最伟大的作家具有别人模仿不来的、一眼就看得出的风格,所以他们有声望。我们甚至把他们的名字当作形容词来用,如狄更斯式的、乔伊斯式的。但是,是什么使得他们的风格与众不同?风格真是作家个性的一种纯粹的表达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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