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现代思想丛书II:知识、自由与秩序》为德国著名学者格尔哈德帕普克主编的一部关于哈耶克思想的论文集。本论文集是为纪念西方著名的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哈耶克诞辰百年而作。共收录了西方许多知名学者所撰写的论文十多篇。内容涉及哈耶克思想的方方面面,从其经济学、法学、哲学到他的宏观社会政治学理论等
尽管危险重重,战争爆发前他依旧在靠近意大利边境的蒂罗尔山区逗留。1939年8月27日,返回伦敦后,他立即写信给美国的“精神社团”(Geist kreis)同伴坦诚说明自己的政治处境:“就我个人而言,事态的最后发展并没有让我过于吃惊,暂且不论我始终预言德国和俄国最终将达成默契,单是那段短暂的逗留就使我耳闻太多的传言了。”然后他又继续充满嘲讽地说道:“张伯伦的政策至少得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造就了一个完全统一的国家,如果战争降I临,每个人也都深信那是不可避免的。……人们依旧没有理由满怀希望,而能做的也不过是专心埋头于理论工作。或许我给自己建一个避风港比那样做要来得更理智。”[2]哈耶克曾向英国当局递交文书,就如何对德国展开宣传攻势提出详细周密的建议;这里正记录着不久爆发的世界大战在他内心激起的震撼。
之后两年,哈耶克冷眼静观美国的参战之争,心中充满了怀疑和厌倦。绥靖政策失败后,他对美国的孤立主义分子只留有鄙视之心,而对罗斯福总统的态度也稍许明朗化了:“这些美国孤立主义分子的盲目表现叫我无法理解。和他们相比,鲍尔温和张伯伦简直是极具远见的天才。”[3]
战争越是拖延,哈耶克就越发回避外部战争,而全心转向国内战争,投入反对英国社会内部暗中滋长的社会主义、极权主义的斗争中;在他看来,自1941年7月苏联加入反法西斯同盟起,这场战争就变得更为紧迫了。随着<通往奴役之路>一书的出版,哈耶克一夜之间成为万众瞩目的政治人物,而1945年在邱吉尔和艾德礼的竞选中,他那些为人熟知的观点更是二人争斗的焦点。不过邱吉尔虽在其竞选演讲中一再引用哈耶克的思想,他的行为却和现实中的二人交往形成强烈反差:尽管哈耶克本人也曾为宣传问题出谋划策,但他却从未——哪怕仅此一次——和邱吉尔有过面对面的私人接触。
50年代中,哈耶克主要同“朝圣山学会”内部的政治家保持联系:路德维希.艾哈德 (L udwig Erhard)、意大利总统路易吉·埃瑙蒂(Luigi Einaudi)、奥地利财政部长兼央行行长莱茵哈德·卡米茨(Reinhard KamitZ),以及同哈耶克保持着或许是最深入关系的奥托。冯·哈布斯堡(Otto von Habsburg)。哈耶克到达弗赖堡后,才和当时的政界首脑开始私人交往:弗兰茨·伯姆(Franz B6hm)、阿尔弗雷德·米勒一阿尔马克(Alfred MOiler—Armack),以及路德维希·艾-哈德都和哈耶克有着纯政治性的往来,此外,巴登一符腾堡州的内政部长,也就是后来的总理汉斯.菲尔宾格(正Ians Filbinger)也成为哈耶克经年持久的对话伙伴,他的私人帮助对哈耶克在1977年不幸的萨尔茨堡事件后重新回到弗赖堡起了相当作用。
70年代是一个渴望革新的年代,哈耶克以一名反对派经济学家的身份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复兴时期,并和实行政党政治的自由主义保持着极大距离:社会主义和自由主义结盟一一正如德国和卡拉汉领导下的英国所实行的那样——根本有违他的信念。那些年中他和自由民主党关系冷淡,和英国的自由主义者戴维.斯蒂尔(DavidSteel)之间的书信角斗却是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如果说这些年中,确实有一位政治家在70年代末博得了哈耶克的好感,甚至还亲自动员哈耶克加入自己的竞选智囊团,那么这个人就是弗兰茨·约瑟夫·施特劳斯(Franz JosefStr aup)。在他1979年9月那篇著名的竞选演讲中,施特劳斯在显要位置明确指出,他把自由和社会主义两者对立看待的思想正来源于哈耶克的哲学思想。几个月后,即1980年1月底的联邦议院选举前夕,那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接受“世界报”采访时适时地回答:“就我个人而论,惟——位真正的市场经济学家,惟——位举足轻重、可以称得上是自由主义者的德国政治家就是弗兰茨·约瑟夫·施特劳斯。他是德国惟——位享有极高地位、与社会主义政党作战的自由主义政治家。”与此同时,哈耶克对当时那位喜欢引证波普尔哲学的代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也有极高评价: “德国社会党能拥有一位立场鲜明的非社会主义者,我觉得这实在是德国历史中的一件幸事。相比之下,勃兰特和维讷(wehner)这些先生则是典型的社会主义者,任何克制——我觉得——都有违他们的本意。”[1]
直到1982年政党联盟更替,哈耶克才重新同自由民主党和解。对那些在他看来已改过自新的政党首领,他的言论也不再那么尖锐。1983年2月初,他再次毫不含糊地投身联邦议院选举,如今他又开始称赞起经济部长格拉夫.兰姆斯多夫(Graf Lambs—dofff):“我不得不对他的政党表示异议,允许社会主义者如此长久掌握大权实在不可原谅。但我也必须承认,除了弗兰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外,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在经济政策方面比兰姆斯多夫更明智的政治家了。然而,他们两人却不能友好相处,这是我最大的遗憾。”[2]
哈耶克怀着极大的热情关注着新联邦政府的工作,但这位英国籍公民的心却为玛格丽特·撤切尔,一位行事果断、作风激进的女性所折服,1944年时的撒切尔还是位化学系的大学生,而哈耶克也恰恰意图对她这一代年轻的自然科学工作者发出忠告,莫将自然科学、实证主义的方法生搬硬套到社会科学中。70年代时,撒切尔受基思·约瑟夫(Keith Joseph)影响,坚定不移地实行自由主义经济路线,而在她心目中,这条路线的先驱即是哈耶克。后者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多了一位具有理性头脑的女盟友,于是从此便怀着极大热忱支持这位反对党女领袖同英国工党的斗争。作为伦敦(泰晤士报)的热心读者,他在这本杂志上获得了一个发表短文和刊登读者来信的场所,他在这里将自己对撤切尔的支持表露无疑。甚至在她和力主英国实行福利国家的政客进行党内辩论时,哈耶克也通过周刊表示热切支持。最终两人成为关系密切的私人密友。1979年5月撒切尔竞选胜利后不久,哈耶克致她的一封短小电报或许正标志着两人关系的全盛时期。在电报中,他感谢那位未来的政府首脑送给他这份礼物,这是他80诞辰能收到的最好礼物。[1]即使在此后最初一段时间,他对撒切尔能否抵挡住巨大的反对势力完成任务尚存些许怀疑,而且和新任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相比,他对后者的事业也更有信心,但他却可以毫无疑问地将这位英国女性视为自己的思想在政治领域的实践者,我们对他的满腔热情也不用存丝毫怀疑。
当然,“哈耶克和当权者”这个命题也并非完全不存在疑点。比如1962年,在世界所有的政府首脑中,他惟独送给葡萄牙独裁者萨拉查自己的(自由宪章),并附言:“这本关于宪法新原则的导言性随笔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制定出一部能抵制滥用民主的
宪法,”[2]这不禁让人疑窦丛生。而70年代末、80年代初,当国际社会同声谴责南非和智利的非法治政权,并对之实行制裁时,哈耶克却一再为它们声辩:皮诺切特政府的经济政策成就令他对严重的侵犯自由现象视而不见,这种近乎偏执的做法原因却很简单——这个智利独裁政府积极的反社会主义态度实在太投合他的心意了。
五、20世纪的知识界:历史人物
弗雷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
我们匆匆穿越了这张知识界的关系之网,步履的仓促使我们只得走马观花,能做的不过是激发读者去作进一步仔细研究的好奇心和兴致。一方面,人们已做了大量出色的理论分析工作,对哈耶克和其他思想家进行了卓绝的比较和对照,发现了大量突破点,并从他人对哈耶克理论的批判中找到了解答经济学、哲学和宪法理论中更深入问题的答案,可另一方面,虽然杰里米’舍尔穆尔(Jeremyshearmur)或伊内茨·考特曼-范·德·福斯(Inezkottermann-vande vosse)等人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论著向我们证明,结合哈耶克生平来分析他的思想发展将是一项大有裨益的工作,然而对他本人的关注仍处于极不相称的滞后境地。我们经常会遇到许多和哈耶克研究相矛盾的理论问题,倘若我们比现在更多一份细致与精确,在考察时更注意结合当时的历史条件与个人因素,那么我们即使得不出这些问题的最终答案,也至少对它们多了一份理解。虽然他的一生不如熊彼特那样崎岖坎坷、矛盾迭起,也不像凯恩斯或弗里德曼那样依靠天才般的自我导演,而是以他那清晰的思路、充满智慧的论辩致胜而赢得世人瞩目,弗雷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依旧称得上是20世纪的一位历史人物——一位被编织进独特的学术界关系网中的人物,一位深受时代精神和政治风云影响的人物,以及一位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为时代同仁和后世开创一个思想世界的活动家。因为在今天20世纪已经走向尾声的时刻,自由主义思想、宪政国家传统仍未被世人遗忘,并且还能重新激发起众人热情,这其中有他一份特殊的功劳。
……
前言
编者致中国读者
格尔哈德·帕普克
知识问题及其影响——序
第一部分
汉斯·耶尔格·亨内克
同弗雷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交锋——智识上的联系与冲突德特马·多林
从文化审查到诺贝尔奖——弗雷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的“影响史”注脚
格尔哈德·恩格尔
知识的狂妄——哈耶克与卡尔·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
第二部分
哈尔蒂·布荣
自发社会秩序和文化进化
克里斯托夫·蔡特勒
自由和法治国家
斯特凡.弗格特
作为发现程序的市场经济竞争
罗伯特·内夫
哈耶克对“社会正义”的批判——二十个命题
第三部分
帕特里克·维尔特
价格与政策——哈耶克的货币和经济周期理论
格尔德·哈贝尔曼
关于国家的社会政策的合法性
马丁·莱施克
欧洲宪法——来自哈耶克的声音
哈耶克与民主改革
译名对照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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