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语》是一部古今罕见的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的指南性书籍。《呻吟语》成书后,先以手钞本形式在一定范围内流传,梓版始于万历21年(1593)。清代书坊因读者需要,不断刻印,今日易找的有明《呻吟语摘》本(二册)、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陆陇其正定本、乾隆元年(1736)陈宏谋《吕子节录》本、乾隆五十九年(1794)吕燕昭刻本、道光七年(1827)栗毓美等编刻的《吕子遗书》本、道光20年(1480)崇德堂刻本等。本书以道光七年本为底本,因该本梓版时,编者就做了“汇各本校补”的工作,为准确起见,本书编注时,又以明刻本与乾隆本为参照本,比勘纠谬。《呻吟语》共为六卷,分成内外两篇。因是跨度三十年的心得笔记,并非一气呵成,外篇的许多内容难免与内篇重复。平心而论,其精彩部分多在内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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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语》是一部古今罕见的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的指南性书籍。
作者吕坤(1536—1618),字叔简,又字心吾、新吾,号独抱居士,河南宁陵人。历明嘉靖、隆庆、万历三朝。于万历二年(1574)进士及第,为襄垣知县,有显著的政绩。调任大同,征授 户部主事,历经郎中。后迁山东参政、山西按察使、陕西右布政 使,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居三年,召为左佥都御史,历刑部左右侍郎。万历二十五年,在他六十二岁时,上《忧危疏》,然 皇帝不加重视,他遂“称疾乞休”,后在家著书立说,八十三岁卒于家乡。
吕坤为人刚介峭直,端方守理,关心民生疾苦,忧虑国家前途。他所上的著名的《忧危疏》,即可见其刚介的性格与对国家的耿耿忠心,疏云:“今天下之势,乱象已形,而乱势未动;天下之人,乱心已萌,而乱人未倡。今日之政皆播乱机使之劫,助乱人使之倡者也。……陛下约己爱人,损上益下,则四民皆赤子,否则,悉为寇仇。今天下之苍生,贫困可知矣。自万历十年以来,无岁不灾,催科如故。臣久为外吏,见陛下赤子,冻骨无兼衣,饥肠不再食,垣舍弗蔽,莒藁未完,流移日众,弃地猥 多。……。”他对国是的忧虑与所提出的方略皆出白于内心,出 自于独立的思考。
《呻吟语》是作者三十年中关于人生修养、处世原则、持家育人、治国牧州、自然与社会、自然与人生等思考的记录。呻吟者,病痛之声也。人在社会生活中,会因其性格、情绪、修养、认识等原因而犯错误,呻吟,即是对错误的悔痛。吕坤与他人不同的是,能在悔痛中将错误变为警戒自己的教训,作成是书,用来药己医人。他在自序中述其刊刻其书的原因,说他的朋友司农大夫刘景泽见到此书后,力劝他公布于世,“吾人之病大都相同,子既志之矣,盍以公人!盖三益焉:医病者见子呻吟,起将死病,同病者见子呻吟,医各有病;未病者见子呻吟,谨未然病。是子以一身示惩于天下,而所寿者众也。即子不愈,能以愈人,不既多乎?”
《呻吟语》一书,概括起来说,有如下四个特点:一、它所讨论的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的方法,不是针对一时一事’而是针对古往今来的普遍现象,因此,它具有永久的生命力,它所指出的方法,在过去、现在、将来都有指导意义。如外篇卷五《治道》云:“兴利无太急,要左视右盼;革弊无大骤,要长虑却顾。”看了这几句话后,仿佛吕坤就站在我们面前,针对今日的形势,作出谆谆的告诫。我们正处在新旧交替时期,旧的生产关系、政治体制已经严重影响了生产力的发展与社会的前进,改革是我们的唯一选择,而事实也已经证明,改革的方向是正确的,措施是得力的,我们已经取得了伟大的成就。然而,我们也遇到了改革所必然出现的困难。在此情况下,一些人便欲加大改革的力度,恨不得一天之内把旧的东西全部改革掉,换上新的东西。殊不知,改革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每一次改革都会因新与旧的激烈碰撞带来大量的问题,如果急躁冒进,不但不能带来益处,反会造成社会的混乱、政局的不稳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下降。由此读吕坤的《呻吟语》中的有关论述,不由不敬佩他见识的超凡。
二、它所揭示的生活道理极为深刻,发人深省。如外篇卷四《品藻》云:“正直者必不忠厚,忠厚者必不正直。正直人植纲常,扶世道;忠厚人养和平,培根本。然而激天下之祸者,正直之人;养天下之祸者,忠厚之过也。此四字兼而有之,惟时中之圣。,,人们对于正直、忠厚都予以积极的评价,一般的人也喜欢接受这样的道德赞誉。然而,吕坤却看到了问题的另一面,正直之人,缺乏宽容精神,一切都拿道德纲纪来衡量,是非不容混淆,也不考虑隐情,批评剀直,不留情面,这样的性格,若为一普通人,会弄得与他人关系紧张,若为一国之当权者,会激发政治矛盾。然而忠厚之人,往往又会无原则地宽容,发现不了隐患,客观上成了姑息养奸之人。吕坤认为,最好四字兼而有之,正直又有宽容精神,忠厚又不失去原则。
再如外篇卷五《治道》云:“君子见狱囚而加礼焉,今以后皆君子人也,可无敬与?噫!刑法之设,明王之所以爱小人而示之以君子之路也。然则囹圄者,小人之学校与!”吕坤这段话有三层意思,一是人是可以被改造的;二是设立刑法的根本目的不是惩罚人,而是让小人转化为君子;三是对狱囚也应该予以尊重,把他们当“人”看待。一个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的官员,居然有这样的人权意识,让人不得不钦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