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时值1944 年圣诞,北风刺骨。纳粹德国境内某集中营操场, 威廉·史密斯和狱友们从早上起来就以立正姿势足足站了有五个多小时。犯人们聊以蔽体的是破破烂烂的内衣,许多人一倒下就再也没能起来,威廉却在一直坚持。他身强体壮,意志坚定,也不用为家人担心。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谈不上什么家人,此刻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集中营的指挥官给全体人员训话的时候提了一句,“别再想你们的妻子儿女了,想见就等下辈子吧”,他也只是替别人愤慨了那么一下,丝毫不掺杂自己的情感因素。反正只记得两年前离开医院的时候,挂着的牌子上写着自己叫什么威廉·史密斯,上面还有一长串数字,不过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个牌子有什么联系。德国方面送他进战俘营的时候给他安上个威廉·史密斯的名字,后来逃跑被抓了回去,就落在了党卫军手里,投进了集中营,前后换过两回地方,越换越糟。在集中营,他是唯一的英国人, 会说几句法语,后来还学了点德语。一位上了岁数的捷克人过去冒死偷了一把刀,现在他常常把刀借出来,好让威廉和他一起学习雕刻动物。老人雕刻的手艺不错,威廉又常有奇思妙想,不久之后,威廉就雕刻得有模有样了。
日复一日,集中营内还是一如既往地阴冷污秽,人们食不果腹, 饱受摧残,日子过得愁云惨淡。相对于他人而言,威廉的日子就轻松一些。他不用操心别人,甚至都懒得为自己操心,所以就了无牵挂。不过到了晚上他总会做同样的一个梦。
此刻操场上的他半梦半醒,好像又做起了同样的梦。恍惚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肯定不是什么威廉。梦的开头通常是站在光秃秃、脏兮兮的地上,然后顺着三级台阶往上走,台阶的尽头是一扇橡木门。台阶就在大街边上,年头不少,台阶中间由于几代人的踩踏都变得微微有些凹陷,而那扇门就是房子的正门。他知道这是一所临街的房子,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梦里能看见的也就是那通往高处的三级台阶和那扇点缀着钉子的橡木门。他接下来会梦到自己开门进屋,但醒来能记得的就只有那三级台阶和那扇木门,其余的一切都只是依稀有个印象。他只是感觉回到了家里,穿过灯光昏暗的大厅,顺着右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但一切都模糊不清,就好像水面的倒影被风吹动,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是一个让人欢喜的梦。
往事一般清晰可辨,比在集中营里的经历更加真实。大厅昏暗是缘于地上镶嵌的地板,地板材质本身不黑,但就是这些地板才让大厅变得有些昏暗。右面的楼梯也是同样的材质,楼梯的扶手顶端刻的是鹰和男人,底端是狮子和牛,代表着四大福音的传播者。男人和牛位于楼梯靠里的一侧,刻的只是头部。雕刻的狮子却有长长的鬃毛垂了下来。顶端靠左雕着展开双翅的鹰,它露出尖利的鹰喙,完完全全是一整只鹰。在楼梯的内侧和大厅的墙上还挂着一些人物肖像画,光线不足的时候就好像一个个人躲在阴影里, 经常把幼年时期的他吓个半死。
在梦里登上二楼之前的内容基本一致,变换都是从登上二楼之后开始的。可是他醒来后能想起来的到上楼之后都戛然而止, 也就没办法搞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同。只有在梦里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醒来之后,脑子里能记住的就剩下那三级台阶、橡木门、昏暗的大厅、通往上面的楼梯和回家的感觉了。
圣诞这天晚上,躺在臭烘烘的狱友中间,他又进入了梦乡。箭步冲上三级台阶,打开房门,屋内温馨明亮,马路上的昏暗一下子就被甩在了门外。屋里所有的灯都亮 着,门两边的窗帘都放了下来。一幅肖像画上的假发还扑了粉,孩子们穿着白色裙子, 在稍显褪色的玫瑰长裙边上蹭来蹭去,狮子和牛头上装饰着冬青, 楼上的扶手还挂了一大束的榭寄生。一种别样的欣喜涌上心头。这种强烈的欣喜裹挟着他冲上楼梯,此刻早已顾不上瞥一眼那些故去亲戚们的肖像,心里想的只是那个在榭寄生下等待自己归来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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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每日电讯》
“私家侦探希娃小姐真是了不起。”
——英国《每日邮报》
“帕特丽夏·温沃斯塑造了一个伟大的女侦探。”
——英国犯罪文学协会主席 Paula Gos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