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富有诗意与哲理的小说。探讨一个艺术家的成长与自我保全,对自由的追求和自由的不可能,以及美的意义。能够让人联想起乔伊斯《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能够激发很多处于青春探索时期的年轻人的共鸣。
这也是一部爱情小说。少女秋熙有一种坦率纯粹的美,而成熟女子青则是不受道德禁忌、羞耻之心拘束的,两个形成鲜明对照的女人,在艺术家谢霖身上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迹,似乎要印证相爱必然的分裂性。
在巴塞罗那街角的咖啡馆里坐着一个面目潦倒的中国男人,他拿着一支画笔,将探寻的目光伸向周遭。这个神秘、沧桑而又不失优雅的男人总是从天空中看到明丽多变的色彩,总是在梦中见到鲸鱼,总是渴望被爱却得不到理解,总是在画纸上重复着一张相似的女子的面容。他不知道在相隔万里的大洋彼岸,有个同样被不可名状的孤独与虚无困扰的少女秋熙,已经在冥冥之中将自己灵魂中珍藏的爱情琥珀交付于他。
世界上总有这样一些人,怀着保守的、拒绝与时俱进的古老信念,甘于默默无闻和贫穷,只为给自己敏感多情的心灵寻觅一个妥帖的容器。所以谢霖只在秋熙写诗时才爱她,因为诗歌配得上他骄傲的爱情。但他更爱的是另一个女子,她好像是丰腴热烈、带给人浓烈画面感的青,好像是初中时那个呆板拘谨、只有在古典乐中才神采焕发的数学老师,又好像谁都不是……
几个负责粉刷的工人凝视这个蓝色的房间,四面缀满花朵和鸟鸣的壁画。那几个工人不敢说话,猫着腰,仰起头,似乎空气中坠下沉重的陨石,他们不小心就会被其中一颗砸伤。
“这墙,真的要给涂了?”
工人们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们在等什么也不知道。时间好像失去了痕迹。有人忘记了喝酒,水果刀也从手里滑落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比如楼下望见的一个三楼窗口穿真丝睡衣的女人,一个潮湿的、转瞬即逝的夜晚的怦然心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站在山头哼着歌谣,绿色田地里的一群白色天鹅,森林里害羞的、幽灵般突然消失的野鹿。远处站着的似远似近的姑娘,发丝散发出柠檬清香,由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边缘闪烁的风带来。这一幕发生过,沉于梦的深井,被日常生活所掩埋。
生活教人遗忘,可是现在,他们的内心被一种温柔的丝线捆绑了。一种舒畅的、说不出的愉悦,好像陷入了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的爱情。工人们平时被磨砺得粗糙的心,这个时候好像得到了休憩。他们坐着热气球旅行,突然从这五平方米的房间里升了起来。人们像婴儿般入睡了,无忧无虑,热气球飞过了山峦,高楼大厦镜子般的立面映出了一切,飞过了墓园上空的一群乌鸦,飞过浓绿的森林,飞过了黄色的铜盘般的月亮,人们被带向了迷雾,带向了云层的深处,带向那永久的秘密。
“我听到蟋蟀的声音了。”
一个工人做了个嘘的声音,其他几个人竖耳聆听,真的有蟋蟀的叫声,还有清泉叮咚的声音,静得像一个人的心跳,从那抖动的黑色阴影后传了过来。
一个声音提醒道:“还要不要赚钱了?动手吧。”
“这可花了不少时间呢。”
沉默了一分钟,在完全的寂静中,工人们慢吞吞地站起来,动手往墙上刷白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