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性是一种劣势和弱点吗？
四位同一起点不同选择的90后同期女孩，一转眼进入社会已过10年，如今皆已30＋。在人生中做出不同选择的她们，如今也面临着不同的处境：一个是职场妈妈，一个是即将离婚，一个是即将结婚，一个是单身但想要孩子。本书将处于人生中场的30＋女性们，在现实社会中遇到的明面上的和潜在的各种困难和压力，以及女性对自我人生的反思和觉醒，刻画得细腻且饱满。那些在人生中场里不断勇敢尝试的女性朋友们，如同香水一般，从前调，到中调，再到后调，皆散发出不同的迷人味道。
相比去程，回来的路上轻松许多。肚子饿了的小树使劲儿嚼了几片提前准备好的幼儿煎饼，又狂饮了一纸盒果汁。
当然，这些“应急食物”都是菜菜准备的。看着她从背包里神奇般地拿出点心和果汁，拓也习以为常。
吃饱了之后，小树在车上安静地看着手机视频。而这些视频也是菜菜提前下载好放在播放列表里的，即使没有声音也能吸引小孩，小树此刻正安静地看着。从刚才开始，拓也就表现得很开心。能和菜菜成功撮合小西和彩子在一起，他似乎非常自豪。被告知要对其他同期保密，也让他觉得自己很受信任，非常高兴。“他们俩看起来真般配”“人与人的相遇就源自这种偶然”，拓也一路上一直在感慨万分地说着类似的话。他的语气温柔友善，如果单独听这部分言辞，拓也倒像是个体贴朋友的沉稳之人。
与心情愉悦的拓也相比，菜菜的心情却一直很沉重。拓也注意到了菜菜的情绪，问道：“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明显不开心呀。”
不开心？被他这么一说，菜菜不禁盯了一眼丈夫的脸。
“怎么了，真让人难受。”
果然如菜菜所料，别人一不高兴，他就心生怪罪。
“怎么？我连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了？”
“啊？你这说的什么？”拓也说道。
“算了。我稍微休息一下。”
菜菜闭上了眼睛。旁边的拓也继续不满地唠叨，见菜菜没有理他，便打开手机，玩起了游戏。
她的心情沉重压抑，或许是刚才看到了小西和彩子之间的相处状态，在见到了互相信任、相敬如宾的那俩人后，菜菜实在难以克制自己的焦躁。
她根本睡不着。在摇晃的电车里，菜菜的耳边回响着拓也曾说过的话……
比如第一次带孩子去家庭餐厅吃饭――那是小树刚满一岁的周末。
光是想起来，都忍不住要哭。
那天，是拓也提议出去吃午餐的，菜菜开心地答应了。新开的家庭餐厅就在公寓附近，店面看起来明亮干净。菜菜提前了解了这家店有婴儿车停放处和哺乳室，方便带孩子。当时夫妻俩还一致认为这是小树首次外出就餐的最佳场所。
但是那天，餐厅门口异常拥挤。他们在登记单上填好了名字，在等候区等待。
那时候，菜菜就觉得应该早点放弃，要么去找别的店，要么回家简单做点什么。但是，心想着来都来了，再加上前面只有几组客人，决定还是等一下。
然而，等了好久也没轮到他们。中途拓也进店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说：“这家店可真够呛。”
据拓也说，餐厅里虽然空座位很多，但已经吃完的餐具还摆在原处。几乎看不到店员，明显人手不够。可能是因为刚开张，排班出了问题，或者是临时工突然请假了……菜菜还在琢磨着，拓也突然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拓也说。
菜菜有些困惑。因为这家餐厅还有哺乳室，正想着等不及还可以在那里喂奶。
“肯定没戏，真的。明显是人手不够。”拓也的语气十分肯定，似乎想让周围人也听到。菜菜心想，那就先出去吧。
“我们早点出来是对的。一直那样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因为不想拓也更加烦躁，菜菜用一种讨好的语气说道。
其实菜菜的真实想法是，小树刚好在摇篮车里睡着了，自己和拓也在等候区也有位子坐，再稍微等一会也可以。
“怎么办？去麦当劳买点吃的？或者买一点食材在家里做三明治？”
回去的路上，菜菜尽量语气温和地问拓也。
“都是因为你出门前花了那么多时间。”
拓也暴躁地说。
“欸？”
不会吧。果然。――两种情绪在菜菜心里交错。
竟然会怪到我身上来。
说到底还是要怪我喽？
“要是我催你时能马上出门，兴许现在就在店里吃上饭了。尽在小事上磨磨蹭蹭，这种态度今后不要有了！”
拓也的言谈中带着责备的口吻。
但是菜菜也有自己的理由。
“小树的尿片，以防万一的牛奶……这些都是需要准备的啊。”
“不是，那些顶多只要一两分钟吧。我刚才可是看着的，你准备自己的事就花了五分钟以上。还找了手机，上了厕所。虽然每次都是这样，我也早料到了。但是等你的时候就觉得这次悬了，周末哪儿哪儿人都多。”
手机马上就找到了，上厕所也没怎么花时间。菜菜想解释，但是因为不想继续争执，还是沉默了。
“要说带小树出门，你把要用的东西整理好一份备着，每次出门前直接拿上不就可以了吗？这种心思还是要花的吧？嗐，光对你说也没用，我也得考虑。准备小树的东西，我身为父亲也得帮忙，你会这样讲是吧。”
拓也说着说着小声笑道。
菜菜已经有了经验。只要自己沉默，拓也就会冷静下来恢复平时的情绪。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此外，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拓也巧妙地回击。这一点，菜菜也有了经验。
但是吞下想说的话，挨过丈夫的坏情绪，菜菜的心里，渐渐积累了一些东西。而她也注意到，这些东西，正从内向外地腐蚀着自己的心灵。
回忆着，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是她还在休育儿假，疫情蔓延之前的事。
菜菜没收到寄给拓也的快递。
到底是什么快递菜菜记不清了，应该是拓也在网上购买的办公用品，既不急需，也不是不能保存的东西。
看到拓也下班回家手上拿着申请重新配送的通知单，菜菜脸色变了。
第一次配送时，菜菜出门购买生活用品没在家，物流公司便安排快递员晚上再送一次。但是晚上菜菜没听到门铃响。因为小树哇哇大哭，菜菜用育儿带把小树背在背上清洗浴缸放热水，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门铃响了。买的这间旧公寓没有快递存放箱，但办事稍微灵活点的快递员会打电话来叫。给我打电话不就好了吗？菜菜想着。
“我让他们明天再送过来吧。”菜菜对拓也说。
突然，拓也把通知单在内的几个信封朝菜菜一股脑儿扔了过来。其中的一个信封，划过菜菜的耳垂，似乎有什么火星跳进了菜菜的眼睛。一瞬间，菜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陷入了混乱。拓也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放到现在……应该可以说是暴力了吧――迟了一拍，菜菜意识到。但是，拓也没有道歉。也许是因为如果道歉，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动粗。拓也一阵狼狈，但马上就掩饰着发怒道 :“你太没有常识了！不道德！”
“我一直在想――”他用比平时快的语速迅速说道，“快递员是多么不容易，让他们再跑一趟是多大的负担。”
见菜菜沉默不语，拓也又说道：“就是因为这种傲慢的消费者心态才干不好工作，哪怕你回归职场也会是公司的累赘。”
诸如此类，喋喋不休。
现在想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无暇思考。
通过责备菜菜，来回避他拿通知单砸人的行为。
通过这种刻意的高压态度，来转移焦点。
一边转移焦点，一边显示自己高人一等。
面对丈夫的表现，菜菜不知如何是好。
暂且弯腰捡地上的通知单。那个时候，小树是怎样的呢。他还没有学会走路，也许正睡着。菜菜关于小树的记忆完全缺失了，那样的场景，但愿儿子没有看到。
“疼。”
捡起通知单后，菜菜说道。
虽然知道说了也无济于事，但还是说了出来。
拓也回道：“没扔到你吧。”
啊？
菜菜目瞪口呆。
那个信封直直地砸到菜菜的耳垂上才不过几分钟，明明他这双眼睛看到了。
“没砸到你吧。”丈夫竟然睁着眼说瞎话。“真是的，你也太自私了。让别人特意跑两趟。快递员又不是在搞慈善。”
拓也又把话绕了回去，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大道理。
转移话题之迅速，音量之大，让菜菜觉得拓也是故意要把她的注意力从疼痛中转移开。
自己的确是给快递员添麻烦了。
但是就因为没拿到快递，这个错误严重到要被说成是“公司的累赘”吗？
真的只是不凑巧。
我是不是就应该全天守在客厅紧盯着，留意门铃的声音呢？
肚子痛了去厕所也是不可原谅的吗？
像往常一样，菜菜低头咬着嘴唇，想象着另一个“完美的自己”。
“那你来收这个快递吧。”说着就把拓也刚才扔过来的通知单砸到桌子上。
“就算是上班，如果是一个人生活，也得看着时间自己收快递吧？我要像你说的那样无能，是公司的累赘，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的话，那你来接这个快递不就好了吗？”菜菜在内心条理清晰地预演话术。
但是，菜菜总是无法说出口。并不是因为拓也可怕，而是因为无用和徒劳。说白了就是麻烦。摸在耳垂上的手指沾着一点儿血，耳垂被纸片割伤了，菜菜用纸巾擦拭了血迹，没有给拓也看。但拓也应该注意到了，他转过了头。
那天，他们再也没谈论此事。寡言少语地吃完晚餐后，拓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开始对她轻声细语。菜菜一直沉默，最后拓也轻描淡写地道了个歉，突然为菜菜泡起茶。到了这个地步，菜菜觉得要不就算了吧。
然后……还有一件事。那段记忆令人懊恼，菜菜至今还觉得难以置信。不，这并没有过去多久，大约一个月前，菜菜清楚地记得。当时拓也正和大学朋友在视频酒会，小树走进了镜头画面里。那时候，菜菜正在洗澡，她本来以为小树在换衣室附近，但他可能是听到爸爸从书房传来的笑声而被吸引了过去。
拓也注意到后把小树抱出了房间，但小树又折返回去。拓也再次把小树带出去，并用架子抵住了门。随后小树就开始哭着敲门。菜菜快速洗完后，把湿头发一裹，马上把他带到了客厅安抚，这期间顶多持续了几十秒而已。
然而，拓也结束视频酒会后走进客厅，对菜菜大发雷霆：“你到底在干吗！我不是叫你看着这个家伙吗！”
菜菜刚把小树哄睡，正在叠衣服，对于拓也的剑拔弩张完全摸不着头脑。
“说实话，大家都在想我老婆到底在干什么。而且就这么放着孩子不管，你不觉得危险吗？”
啊啊，原来是这个套路――又是“大家会这么想”。
菜菜对此感到不耐烦，甚至想干脆道个歉算了，但是凭什么他和朋友在视频酒会，就得强制她的视线一刻都不能离开孩子？一想到这个，菜菜什么都不想说了。真是无聊至极！虽然没说出口，但她的表情已经吐露了心中的想法。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拓也的发难，菜菜立马“嘘”了一声制止他。刚才好不容易才把小树哄睡，她希望俩人讲话轻声些，以免吵醒孩子。
“嘘什么嘘？”只听到一声怒吼，接着是肩膀传来的疼痛。
菜菜十分错愕。拓也用右手戳了她的肩膀。和上次偶然被他扔过来的东西击中耳朵不同，这次她明明白白地遭遇了暴力。
看到菜菜的表情，似乎一瞬间拓也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试图正当化自己的行为。责备菜菜的失误，诉说自己受到了怎样的伤害，诸如此类，喋喋不休。意图要菜菜道歉，然后假装没发生过家暴。
菜菜闭口不言，但其实一直在思考。如今这个时代，开视频会议时孩子和宠物露个脸都稀松平常，不要说这只是个对着镜头喝酒闲聊的聚会。暂时静音，或者关掉摄像头，这些应该都做得到。更何况，参与视频酒会的那些朋友，真的会指责他老婆吗？
但是对于菜菜来说，要跟拓也说出这些话太难了。她想摆事实讲道理，却总是会情绪慌乱，难忍落泪。菜菜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语言上战胜他。也许拓也意识到戳菜菜肩膀不对，便若无其事地试图讨好菜菜。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巧妙地对菜菜温言细语。
但是，不出所料，这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要他一不高兴，就会说出伤人的话。而且用的永远都是那个老套路：“就是因为……才干不好工作。”同样的话已经想不起来他说了多少遍了。缘由是什么也忘了，反正什么都能成为他说教的缘由。
终于在两周后，菜菜第一次对拓也坦言：“听说只要遭受过一次暴力，就能够离婚。”
当说出“离婚”这个词的时候，菜菜格外紧张。即便只是告诉拓也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也意味着俩人的关系产生了决定性的变化。
本以为拓也会嗤之以鼻，但他却问了一句：“是因为那时候的事吗？”
原来他还记得，菜菜心想。
目 录
CONTENTS
Before…
三芳菜菜
板仓麻衣
江原爱美
冈崎彩子
After…
三芳菜菜
冈崎彩子
板仓麻衣
江原爱美
With…
板仓麻衣 冈崎彩子 江原爱美 三芳菜菜
“细腻地描绘了处于人生中场的女性们再出发的故事！”
——吉田伸子（书评家）
“女性在社会中会遇到各种困境和压力。这个小说刻画了人生走向各不相同的几个女生，看着她们从懵懂到觉醒，很有感触，也有很深的共鸣。香水的中调是zui接近香水本身的味道，也是zui有魅力的阶段。用这个来呼应从二十代走向三十代的女性的觉醒和成长，非常浪漫。”
——子惜Carol（豆瓣读者）
“这是一个充满焦虑和不确定性的年龄。这是一个你自身、你的工作、你的家庭等等都会发生巨大变化的时期。从你成年工作到40岁一切开始稳定下来，这段时间真的非常艰难。”
————日网读者：北极猫
“30多岁的女人可能身处各种不同的境地：母亲、妻子、自我探索者、经理、临时工……别人家的草总是更绿，但当你了解了现实情况，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压力和焦虑等。在这个年纪，很难见到性格已经改变的朋友，所以通过这本小说，能够了解到不同身份的人的烦恼，真是太好了。”
——日网读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