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芙穿着外衣站在厨房的餐桌前,写下:
“我去兜风了——”
她把纸揉成一团,改写道:“因为你似乎对鲱鱼不感兴趣——”
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写道:“我才不是个该死的家庭主妇。”
她通读了一遍。他能明白吗?她觉得能。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一刻了,他的车子随时可能驶进回家的车道。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生鲱鱼片,放在字条上面。电话铃响了。她走到客厅去接,但看到是麦克斯打来的,就没再接,电话答录机开始录音。她听到录音里自己尖细的声音,与此同时,她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跑下楼,从棚子里推出自行车。后轮胎瘪了。她一边给自行车打气,一边想着那封信,意识到那封信其实是多余的。她只是想离开,而他会回到一个空空的家,这样他就会好好想想了。她回到房子里,把那张字条扔掉,但她把鲱鱼片留在了桌子上。
再次出门时,她看到了篱笆对面的邻居。他挥了挥手,朝她走来,显然想和她聊天。她高兴地大声喊道:“再见!”然后向他挥了挥手,随即上路。
那是四月三日。这个春天一直很冷,每天的气温都只有四五度,但她意识到现在戴着手套进森林还是太热了。她把手套脱下来塞进口袋,还把毛线帽扯了下来。几个月来她一直忙忙碌碌,几乎没有出过家门,现在她才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停滞不前。云杉和松树之间,野苹果树正在发芽,野酸樱桃树也已经开花。一只啄木鸟在深处的树干间敲击,紧接着,另一只啄木鸟在森林的另一端回应,敲出空洞的回声,仿佛它们之间有地下通道相连。被封闭了几个月的蚁穴里,闪闪发光的蚂蚁熙熙攘攘,到处弥漫着森林、泥土和石头的浓烈清香。
她想象那辆蓝色的大卡车随时可能沿着海边的道路开过来,拐过童子军小屋,穿过新建的住宅区,慢慢驶过长长的道路,最后驶入回家的车道。他从车上下来,站在原地心不在焉地朝树林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去拉门,发现门是锁着的。接着他会怎么做呢?他可能会开门,进门,不喊人,把外套小心地挂在衣架上,弯下腰解开鞋带,把鞋放在鞋架上,再换上另一双鞋。他会去工作室找她。那里放着今天早上差点儿把她气哭的沙发,现在已经快完工了;架子上排列着成卷的布料;桌子上摆着剪刀、尺子和两台缝纫机;地板上有一个黄色的花瓶,里面插满了树枝。他会去客厅和厨房找她,然后把鲱鱼片扔掉,不带一丝犹豫。看到污渍也许还会发出恼怒的声音,然后他会走进客厅,从包里拿出报纸,坐下来,打开报纸,然后很快入睡。但他不会的。他会先给她打电话。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找出手机关了机,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记得开机密码了。密码是新设的,写在厨房抽屉里的一张纸上。这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欣喜,一种带着酸涩的欣喜。
她骑车经过私房面包店,店门粉刷一新,还挂上了招牌。店门前的小花园刚刚松过土,每年春天这里都会重新布置一番。花园里摆放着一盆盆玫瑰和鼠尾草,随时准备栽种。一切都准备就绪,迎接即将前来度假的游客。他们很快就会来这里过周末。接下来的几个月,随着天气逐渐转暖,他们会在小镇和海滩上享受夏日,直到真正的夏天到来。这些游客会走进面包店,购买面包师烤坏了的肉桂面包,这些面包只有在热的时候才能下咽,除了无聊的游客,没有人会买这样的面包,但他们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无聊。路对面是摄影师的工作室,她也摆出了从印度带回来的帕什米纳披肩广告牌。她家前院的鹿角漆树上,仍挂着圣诞节的彩灯和复活节的长串彩色羽毛,它们从未被取下。去年的泥盆里长满了青草和盛鸟食的旧罐子。此刻,没人能想到一个月后这里的一切将如何美得令人窒息。玫瑰花会蔓延到小路上,几乎遮住那间小房子,使光线无法穿透。炎炎夏日,摄影师会坐在那儿等待顾客。她经过一位老太太,见她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除草。她又走过一个农场,那里立起了一个新的招牌。以前的自制招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玻璃招牌:农场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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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深度,也拥有广度。她用
细腻的笔触描绘人们如何面
对生活中的重大抉择。
——伦斯特德隆奖基金会
主席迈克尔·比约恩·内勒曼
这是一部出色的短篇小
说集。它的篇幅并不冗长,
读来并不费时,但其中的每
一个故事都让人欲罢不能。
你会不由自主地一篇接着一
篇读下去,又常常在故事结
束后久久停留,只为回味其
中的情感波澜与细腻触动。
它不是那种需要长时间啃读
的书,却是一部让你愿意慢
慢咀嚼、反复品味的佳作。
——丹麦书评网站Mest
om bager贝尔德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