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留言》(节选,有删减)
雪下了半宿。克里斯托弗·芒福德从厨房的窗户往外望,大地是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一张旧床上蒙了一张新床单。从温室那边一直到树林,周围的一切都沉睡着,光秃秃的,只有针叶树林依旧绿油油地屹立在那里。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肉被煎烤而发出的嗞嗞声,那温暖的氛围如同炊烟一样笼罩着他。这些声与味的制造者正是乔安妮。自从妈妈去护理病人,乔就接管了做饭和其他家务。克里斯则主动认领了准备早饭的任务。
晨间的时光并不适合憧憬与幻想,因为天气十分晴朗,周围的气味又那么真实—憧憬与幻想通常应该在黑漆漆的夜里进行,听着屋外的风声,夹杂着门咯吱咯吱的声音。然而乔和克里斯后来成为恋人时都同意,在这样的时刻发生可怕的事情,才是最为恐怖的——噩梦伴着煎肉的气味悄然降临到这个清爽的早晨。
克里斯托弗·芒福德从窗边回过身来,刚想开口说些俏皮话时——就在他张开嘴的一瞬间——传来一声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发出来的,后来才意识到是巧合。那声尖叫来自歇斯底里发作的女人,而且是从楼上传来的。尖叫声很猛烈,一声连着一声。
乔手拿着长叉站在厨房灶台前愣住了,随后喊道:“妈妈!”紧接着她扔掉叉子就往门廊跑去,就像厨房着火了一样。克里斯跟在她后面。
此时,沃尔科特·索普正站在走廊里,像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鹳一样,抬起一只腿穿他的胶靴,原来,他正准备回康恩海文去。只见这位馆长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楼梯的方向。玛格丽特·卡斯韦尔的身体从楼上的楼梯口悬出来,她一只手伸出栏杆,另一只手捂着喉咙。
一看见乔和克里斯托弗·芒福德,芒就立即喊道:“他死了,他死了。”随后她就像电影中演的那样慢慢倒了下去。乔安妮一个箭步从老索普身边蹿过去,趁妈妈摔倒之前将她拽住。克里斯托弗·芒福德也跟着跑上楼,恰好在楼梯转角台那里遇到姐姐。
“怎么回事?”埃伦喊道,只见她穿着一条匆忙披上去的睡袍,“到底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爸爸出事了。”克里斯托弗·芒福德从她身边闪过,之后回过头来喊了句,“快点儿,埃伦!我可能需要帮忙。”
到了楼下大厅,沃尔科特·索普终于缓过神来,只见他蹦跳着往电话旁跑去,一只没扣好的橡胶靴子啪啪作响。接着,他在一个经常用的本子上找到了法纳姆医生的电话,拨了过去。医生正在莱特镇中心医院进行早班查房,说这就赶过来。索普挂掉电话,之后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随后拨通了接线员的电话。
“接线员你好,”他哽咽着说道,“请帮我接通警察局。”
警察局局长安塞尔姆·纽比小心翼翼地将电话放了回去,仿佛唯恐惹恼了它,被它像狗一样反咬一口。接着,他那近乎纤瘦的身子从书桌上探过来,一双冷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访客。那双眼睛呈现出钴蓝色。此时,这位访客正后脑勺枕着双手,闲若无事,猛然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些不受待见,有些莫名其妙。
“埃勒里,”纽比长官说道,“你为什么不回纽约去呢?”
埃勒里坐了起来,眨着眼睛说:“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回你该去的地方,”长官用一种怨恨的语气说道,“回家去吧,好吗?”
这话说得他十分委屈。埃勒里心想,家是心所属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对莱特镇有着某种特殊的留恋。他偶尔会随着性子来这里逛逛,昨天才到。当然了,今天一大早,他最先来到县法院大楼的警察局总部来看局长。
“这是,”埃勒里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刚才还好好的,回忆过去的事,气氛再融洽不过了,温暖得就像被套在一个茶壶袋里。一瞬间我怎么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看来是因为这通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的,埃勒里,每次你一来莱特镇,就有重案发生。”
埃勒里叹了口气,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控诉他了。在纽比上任之前,那个尖酸刻薄的北方佬—戴金局长—就这么不高兴地指责过他。他心想,看来这口锅还得继续背下去,也罢。
“这次是谁?”
“他们刚刚发现戈弗雷·芒福德出事了。他是沃尔科特·索普的朋友,沃尔科特·索普在电话里向我报案说芒福德被杀了。”
“老芒福德?那个菊花王?”
“正是。看来,只能邀请你跟我一同前往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有空跟我一起去吗?”
这位奎因先生缓缓起身。尽管不太愿意,但他确实有空。他在莱特镇的每一次破案事迹都会在事后被这里的人们津津乐道。
“走吧。”这个莱特镇的年深日久的扫把星说道。
◆这么多年来,埃勒里·奎因的新作一直是我无比期待的东西。——阿加莎·克里斯蒂
◆埃勒里·奎因这个名字几乎是"信息对等的推理游戏"的代名词。——《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