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2/9
除夕
19:05
并非每个男人都能有幸遇到这样一个女子,她不是象征世俗欲望的外遇情妇,也不是带有暧昧色彩的红粉知己,而是深藏在心底的永恒刻痕。对我而言,她是程丽娟,承载了我一段特殊情史的研究生同学。我和她已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了。自她“神隐”之后,世间就湮灭了她的身影,没人能再找到她。但她的确存在于这世上,每年一次,给我发来约定好的信物,撩拨我的心弦。
按照程丽娟和我的约定,她会在每年春节前给我寄一个生肖玩偶。今年,我应该能收到龙年玩偶,但始终没有送来。我想起她说过,除非她死了,否则我一定能收到。现在只剩几个小时就要跨年,而我刚和岳父母聚完餐,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在担心那个“万一”。过路口时一恍神,差点撞到横穿的电动自行车,被妻子关美玲一通数落。
回到小区,停好车,牵着女儿依兰上楼。当我看到家门口快递堆上那个小包裹时,灵魂瞬间爆发出和程丽娟的共鸣。是的,不会错的。胸腔里骤起的脉搏、颅顶上冲过的血流,都在向我揭示,这必定是她。
但我不能立刻拆开包裹,我怕自己不慎在妻女面前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态或动作。我想,最好还是支开她俩。
“美玲,外头太冷,你先带依兰进去吧,我拆完快递再进去。”
她自然猜不到我的真实意图,哦了一声。
“爸爸,有好东西给我留着,不许偷偷藏起来,啊?”
我连声哄着、应着,顺手推上门。
只剩我了。我突然意识到,刚才的话仍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她俩不可能猜到我的心思,但我骗不了自己。我对关美玲没多少感情,是通过相亲才走到一起的,那是在程丽娟认清自己和韩沛师兄再无可能,而我又错失良机,害她回到前男友王孝承身边之后。
程丽娟和我一样,2011年考入张启能老师门下。我俩本科都学物理。那年张老师原本只招一个硕士生,而程丽娟初试差一分,没过学院总分数线,按规定是招不了的,最后她却被破格录取了。后来听陈绣芳师姐说,张老师原本打算招的就是程丽娟——她很早之前就听了张老师的科技战略讲座,之后还写邮件请教问题,说了考研的打算,早就在张老师跟前挂了号,不是我这种临考前才联系的替补。谁知她却把英语考砸了,勉强过单科线而已。复核分数才发现,她的作文只有几分,大概审错题,写偏了。其实考研这种事,第一年没上岸,第二年再考便是了,然而程丽娟却在出分后直接来北京找张老师哭诉,从下午谈到傍晚。
我一直不很清楚那次谈话的具体内容,因为陈师姐不肯再多说,而程丽娟后来也只模糊地提到,和她自己的孤苦身世以及圈养她的王孝承反对她读研有关。如果不是张老师费劲捞她,她就只能嫁给王孝承,一辈子留在小县城里当初中教师了。所幸她被批准参加复试,录取后就和王孝承分了手。
入学后,她暗恋上韩师兄。不过师兄很有定力,始终把两人关系卡在同窗情谊的红线之上。如今回头看,师兄当时也不是没有考量,陈妍和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论姿色也不比程丽娟差太多,的确是更好的选择。反观我自己,当时完全是个傻瓜,不仅看不透男女关系背后的利弊权衡,还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程丽娟这个差点抢走我读研名额的女人。是啊,她当时已经是一个女人,相当女人,迷得我神魂颠倒。
我自问不是好色之徒,只是性情被压抑久了,总要有个发泄口。作为典型的“乖孩子”,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努力升学——小学时以数学竞赛特长生保送市重点初中,后来又靠物理和信息学竞赛成绩被省重点高中掐尖,以高考排名前1%的分数进入省内一所末流985大学物理系。在大学里,我重复着中学般枯燥单调的应试生活,卷绩点、争保研名额,但最终因为社团活动加分不够而与其失之交臂。所幸准备考研时,有学长向我推荐了张老师的专业——做科技战略方面的政策管理研究,只收理工背景考生,备考也不难,虽然会转到文科,但更容易进政府部门就业。我就这样完成人生最后一考,拜入张老师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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