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家亟需记录的当下,被他认真地书写了下来。
不动声色地探伸入日常的肌理,严肃思考个体和世界之间的关系,与新世代对话,与后疫情时代对话,使得亟待记录的当下社会有了更清晰的轮廓。
小说明媚透亮地宣告着生活的真相:困境从来不是结果,只是一种指向,指向我们对生活的下一次选择。
2. 她们首先是人,只是恰好是一群女人。
聚焦“她时代”下的情感关系、“她经济”下的女性力量、“她话题”下的女性自由。一个总写女性的男作家是很危险的,但周宏翔做到了。
她们是一粒粒焰火,遇到风暴,可以选择熄灭,也有可能借势重燃。她们在被迫悬停的生活中奋力奔跑、燃烧、啸叫。
3. 家是城中之城,是互相拖累、互相支撑。
母女是天敌、是盟友、是闺蜜。婚姻是束缚、是自由、是彼此成就。
家,能容纳一个人在人世间经受淬炼的光泽与锈迹、美好和衰颓。家,凝聚了生活的烦躁,然而这烦躁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4. 渝味“繁花”、热辣滚烫、向燃而生。
人物对话均采用重庆方言,行文之中处处浸润着重庆风物与习俗,以当下年轻人的视角抚摸到重庆这座城市于时代中的脉搏,是难得的生活质地极强的小说。
5. 一经推出,好评如潮。
小说在微博阅读、ONE一个连载时,收获1000万阅读量,互动总量46000+,后于《收获》2024年长篇小说春卷刊载。
小说以小生活折射大时代,书写山城重庆密密匝匝的烟火人间,一出治愈又动人的创业故事:程斐然、钟盼扬、方晓棠三个重庆妹子看似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却处处埋藏着失控,每个人都面临着人生的暗流和崩塌,却让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在山穷水尽中,热辣滚烫的蜀地赋予她们不屈和向上的精神,让三个重庆女人走到一起,共同面对生命的涡流和挑战,彼此温暖、彼此支撑、彼此担当,应接不暇的汹涌波澜让生活如同万花筒,她们热烈明媚地迎“燃”而涅槃。
奇巧世情、家庭江湖、女性人间编织其间,书里有zui真实的重庆,也有zui明亮的生活。理想滚烫,如火如烟,当打之年,自然而燃。
隔间虚掩着门,不朝内看,光远远听到便知里面在做什么,轰隆作响的洗牌声有一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气派感,谁能想到这间茶馆夹在二十七楼的夹层里。茶馆外,招牌胡乱横着,一字排开,又是剪头发的,又是卖红油抄手的,上上下下什么店铺都有。左拐往里,女人在做美甲;右拐往里,是泰式按摩。楼下楼层信息牌上周刚更新,又搬进来两家外贸公司和一家律师事务所,市区一栋三十来层的楼,整一个“大杂烩”。
日光灯把地板瓷砖照得通亮,光线里烟雾缭绕,一到退暑天,老板娘张孃为节约钱,多半都不开空调,只开壁扇,茶馆里麻将桌上的女人各个穿得花枝招展的,抵着吹风,就难免叫嚷几句:“冷死了,转一下嘛。”旁边的人随即伸手拉一把,风又转起来了,几个女人一边捋耳边发,一边擦汗。茶馆内热火朝天的都是聊天声,重庆人打牌最爱吹牛聊天,摆龙门阵道东家长西家短,好奇事都是从牌桌上听到的。
过了中午十二点,满屋总是热闹得很,隔壁屋的麻辣小面香味飘荡过来,张孃又拿支笔问:“中午哪些吃面?哪些吃饭?”报叫声此起彼伏,这时总有一个声音蹿出来:“张孃孃,老规矩二两,我多要点海椒,多放几片菜。”张孃记也不记,只说一声:“晓得了。”又总有几个人循着声音望过去,顶头日光灯打在程斐然的脸上,白得耀眼,细长的脸配着微微烫卷的长发,头发丝丝鉴亮,不施粉黛也立体可人,通身水蓝色的连衣裙,一双似醒非醒丹凤眼,跷一双黑皮小高跟,和旁边的市井大妈彻底区分开来,也不管其他人眼色,伸手一个五筒打出去,看右首顿了下,叫道:“碰嘛,碰了打给我。”
坐右首的花姐看牌慢,托着下巴犹豫道:“哎呀,我考虑一下,不要急嘛。”伸手又调换了自己面前的牌,最后还是碰了,打了一张三万。
“等一下,三万,我走了。”坐对家的姓杨,和花姐年龄差不多,今天第一天来。杨孃孃打牌快,但是嘴碎,看花姐皱眉,晓得她放炮不开心,瞧程斐然一眼,注意到她光白嫩净的手上空无一物,转移话题道:“小程皮肤好好哦,不像我们这些,结婚有了娃儿过后,一夜老十岁。以前看港剧,当妈的总不喜欢自己娃儿喊自己妈,要喊姐姐。当时觉得矫情,这几年才意识到,单位上个个小年轻晚婚不婚,听说你结婚有娃儿,直接退避三尺,牛都不和你吹,我朋友圈里晒娃都不敢晒,只能分组。还是像你们这种没结婚的好。”
程斐然摸牌,一扣,笑道:“自摸!”她转手包里摸了电子烟,抽了一口,说道:“哪个说我没结婚?早离了,我娃儿五岁了,马上都要上小学了。”
“你才几岁哦?都有娃儿了。”同桌三人都惊叹地叫了一声。坐左首的大妹妹也不敢相信,“姐姐,真的啊?”这个大妹妹也是第二次来这里,对程斐然并不熟。
“前两天那个是你男朋友的嘛,看起来比你还小,我以为你们两个都才大学毕业没好久,想不到你都有娃儿了。”花姐一边摸牌,一边说道。
“花姐也是说笑,哪个大学生天天跑到这里来打麻将嘛。”程斐然那张脸,着实一点不像快要三十岁的样子。人前常讲,不操心嘛,就老得慢啊,和养不养娃儿有啥子关系嘛。
花姐转头又点了个炮,大妹妹也和了牌,花姐连忙气道:“哎呀,不打了不打了,都输完了!”
这时张孃把午饭送过来,喊了一声“吃饭了”,随即中场休息。程斐然拿双筷子,捋了捋头发,一边跷着脚,一边吃面。杨孃孃靠着程斐然坐,忍不住抬头问:“你怕是开玩笑哦?”程斐然伸手摸出手机来,点亮,一手推给杨孃孃,咕哝一声:“嗯,看嘛,我娃儿。”手机壁纸上是她和孩子前段时间的合影,看起来如同姐弟。花姐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那娃儿呢?跟哪个?”程斐然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说:“共同抚养啊,娃儿这么小。”花姐又问:“哪个在带啊?”程斐然不以为意地说:“有时候前夫带,有时候男朋友带,有时候他们一起带。”
“啥子啊?一起带?”花姐和杨孃孃一起惊叫道,怕是自己听错了。
“哎呀,大惊小怪。我要打牌啊,哪里有时间带嘛。”
“啥子前夫男朋友哦,我看你是找了两个男保姆哦,妹儿,得行哦。”杨孃孃带有几分嫉妒,想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孩子,难得有空才腾出手来打几把麻将,“他们还可以一起带啊,年轻人,搞不懂。”程斐然只听不说,把面前的碗收了,端到门口,花姐问:“吃了再来啊。”
程斐然摆了摆手,说:“不打了,我下午还有事。”花姐输了钱,哪肯放人:“啥子事情嘛,非要下午去吗?”杨孃孃应和道:“再来一圈嘛。”程斐然伸手拎了小牛皮的包,笑道:“真不来了,我要陪我妈去相亲,我不去,她不相,我也觉得烦的嘛。”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
第十四章